我本來是想等他說完之後就回答他的問題,可是他一直不給我這個機會,半刻也不停的說了兩個小時
我實在聽不下去他好聽的聲音變啞,所以就硬着頭皮打斷了他
我一面心裡想着打斷别人的話是多麼的不禮貌,一面又覺得被父親喜愛的聲音不應該就這樣放着不管
“……外,外面的風聲很好聽。”當我看着津島修治愣住的樣子時,不知怎的,我沒有把對其他兄弟姐妹的說辭拿出來應付他。
我決定開始讨厭津島修治。
盡管我早就讨厭起他了。
算了,就當是為了報答他昨天允許我靠他這麼近吧,雖然我當初根本沒有碰到他——虧了,那段經曆絕對比他昨天允許我靠近值錢得多。
我抿唇,不情不願地開口“外面有可以被風帶起來的種子,風會帶着它一起旅行,外面有花香,在風吹過來的地方,外面有好吃的面包,面包店裡很溫暖……”
說着說着,我也高興起來,隻覺得外面有趣的東西實在很多,讓我覺得那棵張牙舞爪的樹都可愛起來。
津島修治終于閉嘴了,他聽着我的描述,臉上也溫柔的笑了起來。
我私以為這個笑容可比他在父親面前的要好看太多了,我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直白了,他有些不适應,面上換了一副平時的表情“怎麼了嗎?”
我也把眼睛重新藏了起來“……不,什麼也沒有……如果上回是你去的話,就不會做錯事了”絕不會像我這樣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津島修治似乎也明白我在說些什麼,他顧左右而言他“我現在好餓啊!”他的頭向後仰,難受的透過窗戶看着天空。
我想起來他現在還在生病,剛剛還陪我聊了兩個小時的天,好吧,這一波,是我理虧。
我絞盡腦汁地試圖在腦海裡扒拉出一些有趣的事情,以此來讓津島修治感覺好些。
……行吧,我早就說過了,我實在不擅長在語言上安慰或者給予他人什麼有用的東西。
我們再一次沉默下來。
這個世界看來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吧。我面無表情地這麼想。
悄悄地看了看津島修治的側臉,我想像母親對我小時候那樣一下子就能把哭泣的我安慰住一樣,想出一個合适的方法。
無奈的是,我實在是一個愚笨的人,什麼也想不出來。
沒辦法,我慢慢的往他那邊挪了挪,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我開口“你别和其他人說我今天和你說的話,其他人聽到的東西和你聽到的不一樣。”
他側過頭,看着我,興緻盎然“别人的版本是什麼樣的?”
他看着我,我便不能繼續移動,就像是我們玩的那種“木頭人”的遊戲,雖然這隻是我自己在玩罷了。
我對他說“别人聽到的……是我瞎編的,因為我根本不被允許下車,隻能在車上吹一會兒風”我頓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繼續說。
他又把頭轉了回去,看着小小的窗子那一片狹窄的天空“哈,那我就是家裡唯一一個聽到你的實話的人了對嗎?”
他并沒有把眼神放在我身上,所以我又開始慢慢的挪動“……嗯。”
……
……
好了!碰到他了!在沒被察覺的情況下!這是津島絨的勝利!
我在心裡歡呼雀躍,我擡頭看他,他現在又睡着了,胸口虛弱地起伏着。
看到他睡着了,我也把頭放在膝蓋上,我們都沒有吃多少飯,小孩子的體力也不多,反正現在我是已經累了,于是便迷迷糊糊的放任自己睡着。
我沒有注意到,因為靠着津島修治,所以風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這是我出生六年來的第一個如此安靜的夢。
我也沒有注意到,因為很少有人會和我像這樣坐在一起睡覺,所以我已經不自覺地把頭靠在了津島修治的身上。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醒來,如果換成未來的他,應該早在我靠在他身上的一瞬間就醒來了。
我自然也不知道,津島修治早就看到了我的小動作,可是他并沒有阻止。
反而像是空中無處安放的浮萍抓住了另一個同類一樣,和你緊緊靠在了一起。
津島修治其實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這是你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其實他比你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在這個死闆的家族中,他過着清醒而又痛苦的生活,他早就意識到自己如果不快點來這個禁閉室,将會成為家裡的衆矢之的,連父親也會對他不滿——他當然明白父親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