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瑪笑眼彎成月牙:“可哄不住伊澤少爺。”
進了店,近前的侍者得她眼色,眨眼就退了個幹淨。看四下無人,蘇瑪壓低聲音:“他是史密斯家的。”
伊澤剛才也認出來了。
火星的大權現在主要是分在軍隊和政府手中,軍隊自然以潘德拉貢司令為首,政府則唯奧維總理是從,史密斯家是親總理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夏铎往伊澤身後躲了躲,低聲問:“是安德魯的跟班?”安德魯?奧維正是奧維總理的親侄子。
伊澤點點頭:“都是畢業班的。”
蘇瑪聞言有些意外,大概想不到一個初來乍到的地球人,會對素未謀面的同學也那麼清楚。但她夠機靈,伊澤不作回答,甚至不需要遞眼色,她就權當沒這事兒,隻管領他們去包間。
和其他酒吧相似,蘇瑪的酒吧裡霓虹閃爍,但彩色的光線不甚明亮,落在黑色的桌椅沙發上,仿佛掉進了黑洞。不過“今宵酒吧”的特色在于擺飾,竟是一本本書,好多都是出現在軍校必讀篇目裡的。
夏铎看得入神,腳步不自覺地慢下來。
這布置都是為了迎合軍校生吧?這個鎮子隻是火星的一個偏遠小鎮,主要創收都和軍校、軍隊有關。能想到這點,設計酒吧的人挺聰明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翻過這些書。
“看什麼呢?”伊澤發現他落後了,也駐足。看得出來,他很欣賞這裡的布置。
夏铎搖搖頭,張口欲答。
“伊澤。”前方的喊聲一下吸走了伊澤的注意,他一轉頭,就看見對面走來兩個高等中學時的學長,他們現在在第二軍校。
伊澤興奮地迎上去:“學長。你們比上次見瘦了,最近在忙什麼呢?”
“嗐,别提了。”其中一個瘦高些的擺擺手,“我們最近遇到安德魯,人家厲害是真厲害,但是也确實太不是東西了。”
三人好久沒見着了,難得偶遇,都有不少話說。
蘇瑪笑吟吟地端來幾杯底度數的酒,一手端上酒杯,一手挽住伊澤,适時地附和幾句玩笑話。三兩句話間,就把他們領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很快,幾位漂亮的年輕姑娘就圍過來了,她們有蘇瑪提醒,也知道現在不需要陪酒,隻是禮貌性來找她們最喜歡的顧客打個招呼。
伊澤熟稔地和他們每一個調笑問候——他叫不出姑娘們的名字,但她們争相往他身邊湊,一個個變着花樣地撒過嬌、讨了賞,才被趕開。
蘇瑪也不在他們跟前得多呆,且聊且退到一邊,還十分貼心地把夏铎也往外拽了拽——伊澤才想起來,從見到老同學起,夏铎就一直出于透明且拘謹地狀态,現在陷在柔軟的沙發裡,也很局促,背脊僵直,正襟危坐。
伊澤眼神指指夏铎抓着膝蓋的雙手,蘇瑪便會意,一把挽着夏铎的手臂,湊到他耳邊低聲介紹伊澤的同學。她下巴将觸未觸到他肩膀,若即若離,最是勾人。
“最近地球似乎又不安分了。”較瘦的學長說,“我們本來負責……”
忽然沒聲兒了,伊澤回神,看見瘦學長旁邊的人胳膊肘碰他。
“沒事,理解,應該保密的。”伊澤擺擺手,“你們剛說,遇到安德魯了。我聽說,他是去的地球?”這和夏铎知道火星人也對得上。
兩位學長對視一眼,點點頭。
伊澤又問:“最近克羅斯家的事,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摩根請假就是因為自家投入大量心血的單子眼看将成,卻被地球竟能擦着他們的條件搶走單子,就跟洩标了一樣。這單是代表軍隊的利益談的,但摩根保證,被派去簽約的人沒有任何背叛克羅斯家、軍隊和火星的理由。
這些機密不該多說,身材更健碩的學長歎口氣,默認了:“不得不承認,安德魯很強。他能想到,背叛可能不是主觀的。藥物可以讓人知無不言。”
經過一系列比對,最像的就是服用東水後的症狀。可東水不僅是管制藥,配方更是火星獨有的。雖然此事最大嫌疑人是競争對手地球了,但他們不該有東水的。
“地球人太可惡了。”瘦學長磨磨牙,忽然尴尬一哂。
他們身邊似乎就有個地球人。
明明就在身邊,卻仿佛在另一個世界裡的地球人正捧着一本酒吧拿的書,似乎是藥劑學。可他很難專心閱讀——蘇瑪時不時摟着他、靠着他、那塗着玫瑰金色指甲油的手遮住他的書逗弄他。夏铎表情還算淡定,可他白,臉紅得格外明顯,身體也僵得像根木頭。
察覺到他們的目光,蘇瑪轉臉兒朝他們粲然一笑。
“蘇瑪,别作弄他了。”伊澤眉頭微皺。
“行,好。”蘇瑪直起身子,臨了又薅了把夏铎的頭發,低聲說了句什麼。
夏铎“蹭”地後縮,警惕地瞪蘇瑪,後者卻隻是神秘一笑,鄭重其事的拿了另一本書給夏铎。
伊澤收回注意,沖兩位學長攤手:“那地球若發現了,肯定也要回擊的。”就是不知道萬一局勢一旦有變,夏铎該如何自處?
兩個學長對視一眼,彼此臉上都寫着:“瞎說什麼大實話,得虧大家都是自己人。”
健碩的學長四處瞄一眼,壓低聲音:“聽說,安德魯追着他們的人,追回火星來了。”
“不清楚了。”伊澤不自覺地擰起眉頭。
這些屬于軍事機密,潘德拉貢總司令比誰都清楚。不過他爹公正無私,沒給他透露過半點消息——雖然他能接觸到不少蛛絲馬迹,猜也能猜出個六七分。
但是,不能多說的話題,就該“全然不知道”。他們今天已經說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