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無人的小巷裡,夏铎壓着聲音,捧着改造過的手機焦急地斥道:“你知道自己在哪裡、幹什麼的嗎?”
“略略略。”電話那頭,少女毫無感情地回應,“我安全着呢,你才是不要命了吧?别告訴我你冒險給我打電話,隻是為了訓我。”
夏铎捏着手機:“這是在救你。”
“你還别說,我才想提醒你,知不知道潘德拉貢家的崽崽想怎麼樣?”
“我知道。”想釣自己,夏铎深呼吸克制自己起伏的情緒,“他這種小手段我見多了。我比你還大,别把我當成你。”
那頭的少女明顯不樂意了:“什麼叫‘當成我’?我關心一下你嘛。小潘德拉貢是真優秀,我上次路過校門口,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幹,就被他盯了半天,盯得我毛骨悚然。重點是!他長得很合你胃口。都說三觀跟着五官走,你确定你三觀還在?”
“我看你才是三觀出走了,老往這邊跑,我再來晚一點點,你就被奧維發現了。”夏铎扶額。更可能的情況是,那個傻姑娘已經被發現了,隻是火星不能識别信号内容,也沒來得及準确定位,但這麼下去,她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什麼奧維?”
巷口隐約傳來腳步聲,兩人登時靜默,挂斷電話。
來了。
夏铎連忙往巷子的另一個拐角後躲。
不出意外的,巷子狹窄的入口很快就被一行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堵住了,他們立在那裡,像連綿的山峰。微沉的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拖得長長的,鋪進巷子裡。
他們的頭領——個頭最高的青年男子背光而立,陽光照耀下,他發色銀亮如月,透着淺淡的金光。與眸色相輝映的紅寶石胸針熠熠閃光,成為正面身上暗紅的制服上為數不多的光點。
他刀削般的臉模糊于昏暗的光線裡,夏铎卻不用看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是怎樣從“找到目标”的驚喜瞬間冷卻到冰點,最後寒冰緩慢融化,成為眼底湧動的複雜感情。
太陽已經西沉,從房屋、行人的腳下拖出長長的陰影。
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凝固了。
“安德魯,好久不見。”夏铎平靜地打招呼,“你的任務地不是在地球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話卻扣動了安德魯的憤怒開關,雄獅似的青年猛沖過去,在夏铎有動作之前,就抵着他的喉嚨将他釘在一側牆上。
“不是你。”安德魯咬牙切齒,但十分笃定。
夏铎雙腳沾不到地,臉一下子就憋紅了,艱難地咳嗽一聲:“我不知道,咳咳,你說的是什麼。咳,但是,這裡隻有我一個人。”
安德魯冷笑,伸手插進他的褲兜翻找:“一個人?”
“咳咳,對。”夏铎的喉嚨在安德魯的手心掙紮抽動,他一隻手摳着抵住自己脖子的粗壯手臂上,另一隻手抓住安德魯闖入自己褲兜裡的手,“奧維少爺,我腿這兒别人碰不得。”
安德魯“哼”一聲,兜裡的手狠狠掐一把:“什麼原因碰不得,因為夏寅的老三是女兒?”
夏铎吃痛,眉眼痛苦地擠在一起。緊接着,他渾身一輕,掉在地上。口袋裡那隻火星下發的通訊器摔在沙礫地上,彈了兩下,屏幕碎裂。
但夏铎越痛苦,就越慶幸,還好火星識别的定位被他吸引到自己身上了,還好那個瘋丫頭傻姑娘沒事。
夏铎撐着地勉強爬起來:“我說了,從頭到尾,隻有——”
最後一個“我”字還未出口,夏铎再次被憤怒的安德魯摁在牆上。
這回不是鎖喉,安德魯一隻手扣住夏铎兩隻瘦弱的手腕,死死壓着他,額頭幾乎碰上夏铎的腦袋。
夏铎被壓得呼吸不暢,反而咧嘴大笑。
但凡安德魯真的可以,或者說安德魯真的有意願,他區區一個地球人質,有無數種合奧維家心意的死法。
但現在,安德魯甚至沒有對他嚴刑拷打。這種程度的折磨,隻是安德魯無意識地展示自己的壓迫感,以及,發洩恨意。
“那就證明一下吧。”安德魯恨恨地松手,後退一步,“把衣服脫了。”
夏铎臉色一變,眼神快速掠過安德魯身後黑壓壓的一排,捏緊衣領:“現在跟着你的兄弟應該都知道我,這麼做你很有臉麼?”
“你比我更在乎,我就很有臉。”明明掌握着主導權的一直都是安德魯,但直到此時,他才露出扳回一局的輕笑,“我知道你很能忍,一般的嚴刑拷打沒有用。我也不想浪費力氣,背負罵名。
“我看見的就是身穿長裙的少女,既然你說從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你換上裙子我看看,我就信你。”
夏铎瞳孔放大,兩手攥拳,難以置信地看着安德魯當場從背包中掏出的白裙子。
一條雪白的蕾絲長裙。
雖然被安德魯疊得整整齊齊拿在手裡,看不出款式,可看得出這裙子布料有多輕薄,似乎有大片精細的镂空蕾絲下沒有襯布。這能是條什麼樣的裙子?
“這跟我們的合作有什麼關系麼?”夏铎感受到莫大的侮辱,臉色慘白,半靠着牆才勉強站直。
安德魯哼一聲:“不要?”
夏铎擰眉:“我們說好的,我來火星,替你盯着伊澤,你就……”
“那我可要好好找找我看到的那位姑娘了。”安德魯輕嗤,“她主動送上門,沒準是你執意阻撓她,是棒打鴛鴦呢。”
不行!
夏铎眼神恨恨鎖住安德魯:“我可以換。但這一次,軍隊差點就有能力擺脫政府的制衡了,沒了我,下一次你們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