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狠狠紮進自己手背上的傷口,溫熱新鮮的血似乎能溫暖伊澤冰涼的手。
他死,我死。
可你是火星高高在上的貴公子,是萬衆矚目的天之驕子,是軍校的明日之星。
我隻是地球的間諜,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是連累所愛的罪人。
我怎麼配得到愛?
我怎麼值得你舍命?
“我不值得呀!”
絕望地嘶叫貼着伊澤的心口鑽進他的耳朵,地球青年眼中的淚閃着光,模糊成了璀璨的星海。
伊澤看不清他了,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融入身周空曠的宇宙。
這是夢嗎?
伊澤緊了緊懷抱,他明明什麼都看不見,但懷裡分明還有溫暖的一團。他便也放下心來:“夏铎,我說了,你是我的。”
夏铎沒有回答。
伊澤懷裡卻蓦地空了,他五指屈伸,還留有夏铎掌心的餘溫。
“夏铎!”伊澤大叫。
如果這是他的夢,他應該立刻……
伊澤轉頭,果然看見了魂牽夢萦的人。夏铎靜靜浮在一團瑩瑩白光中,卻沒看伊澤,他面對着一個看不清容貌身型的少女,被她捂住雙耳——她就是小魚。
夏铎甯死也要找的小魚。
“你算什麼東西!”伊澤抓狂地沖過去,“夏铎你跟她走你瞎了眼了!”
少女挑釁地瞥一眼伊澤,親昵地捧起夏铎的臉,對準他的唇……
“我說還給我!”伊澤下意識地揮手,手裡不知何時有了匕首。雪白劃過,少女纖細的脖頸前,殷紅噴薄而出。
少女帶着脖頸上妖冶的紅花,怨恨地回頭。
伊澤呼吸一滞,霎時看清了她的容貌。
她長着跟伊澤一模一樣的臉!同樣濃密的眉,深邃湛藍的眼,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唇,還有一頭陽光般金燦燦的頭發。
那分明是另一個“伊澤”。
伊澤脖子跟着刺癢。一股暖流浸透咽喉,像一隻扼住喉嚨的手。
他一時分不清那把刀割在了誰的脖子上,但脖頸畢竟是關乎性命的脆弱之處,伊澤肩膀蓦地一縮,那股黏膩感貼着他的皮膚往下鑽進衣服裡。
好難受。
“夏铎。”
伊澤和少女異口同聲,隻是少女的尾音拖得更長,還懶懶地打了個轉。
她她她!伊澤愣愣地看着少女一手纏上夏铎後頸,幾乎想和夏铎粘在一起,又揚起下巴,另一手拉着夏铎往自己喉前引。
“小魚。”夏铎眼神溫柔又心疼,順着少女的牽引擡手。
不,不該是這樣。
伊澤正着急,忽有兩根微涼的指尖輕輕撫上他的脖頸兒。
“你怎麼……”你終于知道該找誰啦?伊澤驚喜地握住夏铎的手。
夏铎歎息:“疼吧?”
兩人臉挨着臉貼得很近,濕熱的氣息似乎撲到了伊澤。
伊澤深深吸氣,滿鼻沁人的馨香,他兩眼一彎:“沒事兒!”
他手背探在夏铎臉頰上狠狠一抹——剛才那個女的碰過這裡。
還有夏铎的後頸。
夏铎卻向後一仰,躲開了。
“别碰。”
卻不是夏铎的聲音,面前的夏铎又不見了。
“他是我的東西。”
伊澤聽見這熟悉又欠揍的聲音,臉色瞬間冷得要結冰。
“安德魯!”怒吼一個字一個字從伊澤嘴裡蹦出來。他的夢境裡,為什麼反複跑進來這些讨厭的人?
安德魯輕蔑地勾唇,他從後一隻手鎖住夏铎雙臂和腰身,另一隻手鉗住夏铎的下巴,掰着他的頭歪向自己。
夏铎面色蒼白,眉間平靜而絕望地籠着陰翳,他眼尾泛紅,卻始終不看安德魯,隻淚朦朦地凝望伊澤,直把人穿透了一般,兩隻琥珀色的眼睛無聲地呐喊求救。
“你不值得我救。”
少女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要救你,得罪火星,得罪你兩個哥哥,不值得。”
還得冒生命危險,因為安德魯有槍。
夏铎也認可了她的說法似的,垂下眼睑,不掙紮了。
對,他不值得。
安德魯嘲笑地睨視伊澤:“是不值得。他甯可死在我手裡,也不會陪你。”他視線轉到夏铎身上,冰冷的槍口重重吻在夏铎臉上,“對不對,夏铎?”
夏铎的臉被槍頂得歪向一邊,含混地吐字:“對。”
“對個屁!”伊澤大賀,叫喊聲震得他腦殼嗡嗡作響,“你值得!”
伊澤怒目圓睜,孤注一擲地撲過去。
你值得!
漆黑的宇宙變成了淡淡的黃色天花闆,伊澤立刻就要翻身坐起。然而全身肌肉都撕裂般的疼痛,他腦袋才離開枕頭,就重新砸回一片柔軟之中。
“伊澤?”耳畔聲音沙啞輕柔,帶着些許驚喜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