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伊澤追趕着一夥海盜跑到火地太空領域的交接。

這裡曾經是一路閃耀着空間站的火地商路，現如今，地球火星已經各自召回自家的大部份空間站，亘古幽深的星空仿佛前所未有的暗淡無光。

海盜們跑到這一帶，幾乎已經跑不動了，但伊澤卻反而不再對他們下手，隻是也不許他們離開，像人逗弄低智商的ai系統一樣，看他們跑不掉又回不來的樣子。

伊澤的運氣很好，僅一天後，一艘來自地球的飛船出現在火地交接處。

伊澤等它已經等了很久，趁飛船剛剛跨入火星地界，便召集下屬向飛船一陣炮火齊飛。

漆黑的宇宙中霎時擴散開一片夾雜着金屬碎片的煙塵，如同爆炸的星雲。

海盜受驚，也開始亂竄。

但是沒有任何意義，逃跑，無非是被伊澤當作子彈，一個一個分散地擊毀在地球的大飛船上。伊澤駕駛着沖鋒的飛船，穿雲而過，一路聽着地球軍裝備碎屑擦過飛船的脆響，仿佛聽凱旋的禮炮聲。

對面來自地球的飛船實力本不弱，但架不住被伊澤這樣的作戰天才偷襲，他們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自身的防禦系統已經瀕臨崩潰，腹部和尾部的答閘門也做好了随時打開供人逃生的準備。

伊澤這邊也并非毫發無傷，他手下好幾艘飛船都在報廢的邊緣，不能再參與戰鬥了。但伊澤精準地投下幾發迷惑敵人的炮彈，炸毀了地球最重要的一門進攻火炮，破壞了大飛船的主副動力系統，也炸開了地球人的逃生門。

自己準備好從閘門逃出是一回事，但還沒做好逃生準備，就被人暴力開了逃生門又是另一回事，好幾艘逃生飛船推着還沒來得及上船的十幾個地球人被飛船内外的氣壓差拽出大飛船，船毀人亡不過是喘幾口氣的功夫。

伊澤趁機帶着一半手下闖進飛船内部。這是一步險棋，正常人哪裡會主動往人家老巢裡送。但是正常人也不認為敵人會不帶後招地冒這樣大的風險。

裡頭的地球人都穿着簡易太空服，帶着頭盔，驚愕之際，也不忘一邊有素的舉起各自的武器，一邊後退。

伊澤不耐煩交手，丢出去幾顆鎮定瓦斯。

地球人大多看不清伊澤甩出來的是什麼，有人一激光射穿其中一隻瓦斯，不大不小的船艙内頓時煙霧迷漫。

鎮定瓦斯迷人視線的煙霧當然不足以讓敵方“鎮定”，這些煙霧對太空服的材質有腐蝕作用，人的皮膚接觸到後，也會被麻痹，等煙霧自然散去後，沾到的人也隻能老實地被活捉。

“後退！快開通風！”

逐漸升起的迷霧中響起清亮熟悉的聲音，像一條迅猛地小蛇直竄到伊澤心口，輕咬一口，讓他的心跳加快。

他攥住拳頭，眼中迸射出異樣的光芒，在影影綽綽的煙霧中搜尋。

終于，一個颀長的身影闖進伊澤的視線裡。那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影，佝偻着背，但卻像根刺深深紮在伊澤眼底。

三個火星年過去了，伊澤終于再一次看見那個他曾愛若珍寶又恨之入骨的地球人。他握緊激光槍，現在還不是出去的時候。

我等了那麼久，不差這一時半刻。

伊澤這樣對自己說着，人已經靠在飛船艙門上，透過艙門上小小的窗子，緊盯着煙霧中時隐時現的人影。

在場大部份地球人都不是軍人，更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理智有序地後退的。煙塵中那道瘦長的身形就像條魚，靈活地遊弋穿梭在人群中，推一把這個，拉一下那個，自己卻也漸漸擱淺，遊不動了。

好在先逃跑的人已經摸到了換氣裝置，礙人視線的濃煙有了消散的迹象。

這樣的渾水中，也有人趁勢摸魚。

幾個灰色的影子原本正在煙霧掩護中往飛船深處淺過去，他們是被伊澤遛着玩的那夥倒黴海盜中的幸存者。剛才被火星軍裹挾着誤入地球飛船，現在所求不過躲在地球飛船裡尋機脫身逃命。不料風一吹，幾人當場暴露。

地球人——伊澤沒有理會其他人，隻看着那一個地球人，他也看到了幾位不速之客，雙方幾乎同時拔槍，瞄準的紅點跳到彼此身上。

瞬間，三道鮮紅的光線射出，一道擦着地球人的面罩撲了個空，一道透過那海盜的胸口，還有一道，卻從另一個方向橫插進來、穿透海盜的頭顱，在他身下的地闆上留下一個淺淺的黑色斑點。

死裡逃生的地球人意外地循着光線望去，瓦斯還沒有散盡，而離他最近的那艘飛船，不知何時艙門已經掀開一道縫，尚還發燙的激光槍槍口上，是火星年輕而富有傳奇色彩的先鋒兵湛藍的眼睛。

地球人那副被激光槍擦過的頭盔面罩忽然碎裂，伊澤夢裡的清秀臉龐在逐漸消散的煙霧中清晰起來。

多年不見，他長睫一擡，瞧見伊澤的刹那，微皺的眉頭舒展，琥珀似的眼瞳瞬間一亮，那是希望将破繭而出。

然後，淡色的薄唇不自覺的勾起：“伊……”

被鎮定瓦斯熏過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調仍然難掩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