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铎下意識向後靠了靠,伊澤看在眼裡,心中升起一絲報複的快感,又覺隐隐做痛:“說得好,我現在就送你上路。”
說這,他頭也不回地鑽進駕駛艙,駕駛飛船起飛遠航。他沒有明确的目标,但等他回過神時,空間站已然看不見了。
這是飛離太陽的方向,伊澤看着遠方寂寥的星空,忽然有些恍惚。
他第一次帶夏铎出來玩的時候,路過過這裡。他依稀記得,當時就是差不多在這裡,他們一起看見了流星,還許了願——他本身是不大信這個的,非要夏铎許願,隻是他特意給夏铎和家人通話的機會,想給夏铎來個“當場實現”的浪漫。
但是夏铎是怎麼說的?
“希望我們……”
他的願望裡不是家人,而是他伊澤!
當年那種驚喜激動,胸腔裡砰砰撞擊的感覺,伊澤這輩子都忘不掉。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夏铎撒了那麼多謊,偏偏這句一點沒騙人,連未完全出口的願望都不靈了。
伊澤想到這裡,胸口就像被人狠狠掼了一拳。他解開駕駛座的安全帶,轉身的一刹忽然發現夏铎一直在看自己,兩人視線相接的瞬間,後者竭力裝作無事地扭開目光,望向窗外。
但是他慢了一步,這個本該天衣無縫的小動作落在伊澤眼裡欲蓋彌彰,在他心裡劃開一道波瀾。伊澤推開座椅和一路的牆壁飄到客艙。
“現在知道擔心回不去了?晚了。”伊澤扣住夏铎的肩膀,借力在他左邊坐下,拉過安全帶把自己也綁到座椅上。
夏铎回頭,表情漠然:“我不擔心。違抗軍令對你沒有好處,你不會在我身上犯第二次錯。”
伊澤嘴角似有似無地一咧,擡起左胳膊壓在夏铎右肩上:“誰說我要違抗軍令了?你不是很清楚的麼,我想你出點什麼事根本不用親自動手。”
夏铎臉色一怆,抿緊嘴唇。
伊澤以為他終于啞口無言了,右手按向夏铎扶着扶手的手。
誰料,夏铎不動聲色将手從座椅扶手上收回,帶着幾分挑釁的口吻嗆問:“那潘德拉貢隊長,你專程帶我一個人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伊澤扯起嘴角,卻暗暗咬緊後槽牙:“你說我專程帶你來這裡 ,是哪裡?”
“你第一次帶我出來玩,就是走的這條路線。”夏铎凝視伊澤眼睛,語氣笃定。
伊澤訝然。他是經年累月在太空裡遊蕩,才能不借助任何地圖或科技工具就認出這片星空。但是夏铎從前就幾乎沒做過飛船,回地球後更是沒再離開過,他怎麼會……
“對,既然你知道,那你覺得我要做什麼。”伊澤視線在夏铎臉上紮了根。
夏铎不自然地擡手想摸摸自己臉頰,但一晃又忍住了,舉到半路到手改在鎖骨下面撓了撓:“當年有星際海盜攻擊我們,現在沒有了。”
“當年?”伊澤冷笑,一把捉住夏铎的手,“夏铎,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當年?當年我那麼愛你,滿心歡喜帶你出來玩,結果你聯合你的姘頭要殺我。”
夏铎他終于不是面無表情,皺眉辯解:“她是我妹妹,當年是我被騙,是她冒死救我們……”
“就是她引人來刺殺我!”伊澤一巴掌拍在扶手上,雙眼怒瞪,“我為了你不惜自己的性命,不惜違抗我爸爸的意思,結果你呢?殺我一次失敗不夠,還要殺了布裡。而你,居然不惜打暈我偷走我媽媽的遺物跟她逃跑!”
夏铎怔怔抿了抿嘴唇:“我們絕無害你的意思。她……我以為布裡要攻擊我們。項鍊是我對不起你,”他低頭,單手急切地翻口袋,拎出那條藍寶石項鍊,“但是那時他們拿我媽媽威脅我,還要把我妹妹往死裡整。我沒有别的辦法了。現在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了。”
寶石被掏出來了,但鍊子卻勾住了衣服,一時解不下來。夏铎瞄一眼伊澤,沒有松開相握的手,先把寶石塞給伊澤:“昨天我就想還你的,不過你一直叫我閉嘴坐回去。”
他說到最後,聲音弱下去。
硬硬的寶石硌着手心,伊澤握着項鍊,冷冰冰的石頭早在夏铎褲兜裡被捂暖了:“所以,你還怪我?”
夏铎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我沒有這個意思。伊澤,布裡的事我一直在想辦法,地球最近在瀕死康複有所突破,你信我,隻要地火繼續保持和平相處,要不了多久,我們能給布裡安排一次實驗,她還有機會蘇醒。”
“等我把地球打下來以後,布裡自然也能得到治療。”伊澤不屑地輕笑。
“我作為正使出使火星,我可以推動的各項事宜已經是我能給出的最好的補償了。但你看不上,非要拘着我。伊澤,你想我怎麼樣呢?”夏铎說得無奈,眼神卻不退縮,“想殺我,單獨帶我出來可不是個好辦法,回頭火星問責下來,你沒辦法解釋。想幹什麼不如挑明了說,我還可以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