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每回從姑娘處回來,總是心情很好,惬意地擺着尾巴。就好像姑娘身上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總是讓人心生親近。”
男人的低語氤氲在茶香之中,幽幽飄進她的耳中。
她迎上他的視線。眼前人眉眼之間笑意柔和,毫不遮掩落入她眼中。那雙桃花眸細長微揚,似有某種不敢細想的情愫潛藏其間,呼吸之間叫人幾乎沉溺進去。
關思弦隻覺心跳一滞,頰邊忽而熱了起來。
她匆忙移開目光,下意識避開對方的視線。她摸了摸耳側垂下的發絲,慌張執起茶壺,往面前沒喝兩口的杯盞中添了兩滴茶水。
無措之中,她思緒有些混亂,隻想着說些什麼打破眼下的氣氛,腦子卻還有些跟不上。不知該從何開口。
正值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微弱的貓叫。
關思弦驟然擡頭望去,仿佛她聽見的不是細聲貓叫,倒是得以将她救出此刻窘迫的契機。
鄒池将她短短片刻的動作看在眼裡,輕笑一聲垂眸,暫且收了逗弄她的心思,順着關思弦的目光望去。
一隻雪白的獅子貓正翹着尾巴,從街的另一邊跑來。
“若雪!?”
“喵——”
“她果真尋來了!”
她驚喜地看向鄒池,匆匆起身朝着茶樓外迎去。鄒池将幾枚銅闆擱在桌上,跟着她走了出去。
當她彎下腰,将獅子貓穩穩抱在懷中,身側忽然響起陌生女子含笑的話語。
“找到你們我便放心了,我就說這狸奴是有主家的。”
關思弦轉頭望去,隻見一妝扮俏麗的女子款款走來,身邊跟着兩位下人,看上去當是某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多謝姑娘将若雪送回。”
她雙手抱貓不便行禮,隻垂首淺淺示意。那貴族小姐也不介意,同樣回了一禮。
關思弦目光掠過女子的袖口,瞥見一根極細的黑色毛發,随口問道:“姑娘府中也養了貓麼?”
女子颔首:“是,家中有一隻玳瑁,不過從未離開府中。”
兩人圍繞着獅子貓在街邊交談了幾句,其間鄒池始終在一旁聽着,默不作聲。
貴族女子很快離開,關思弦目送她離去,望着女子的背影沉思。
“關姑娘在想什麼?”鄒池上前一步,成功将她的目光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關思弦想了想,問道:“皇城中,很多人養貓麼?”
鄒池點點頭:“相比大楚其他地方,如今皇城的世家大族養貓的的确多一些。”
“幾年前,皇帝将波斯進貢的狸奴賜給了貴妃,自那之後,但凡貴妃出現的場合,必然帶着那隻波斯貓。後來皇城衆人紛紛效仿,亦有不少世家将擁有一隻狸奴,看作是權貴與榮寵的象征。”
見關思弦輕撫獅子貓的毛發,面露思索之色,他猜測道:“關姑娘想為貴人家的貓做衣裳?”
關思弦直接幹脆承認:“确有這般想法。”
鄒池眸光微動,仍順着她的想法說下去:“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在姑娘之前從未聽說過。”
但關思弦的思緒已被另一樁事占據,沒有回應。
她知道,皇城有錢有閑聘貓的都是貴族子弟,哪怕是單單就皇城而言,鄒池口中的“多一些”也隻是少數。養貓的人少,養狗的又多看家護院,以玩樂為伴,不會多花心思為其專程定制小衣衫。
待到大選過後,她離開皇城,願意為貓狗備下衣飾的人家更是難尋。
寵物衣飾的目标群體非常小,她若想另辟蹊徑尋得商機,隻怕得再選一條旁的路子。不受地域限制,不受階級束縛……
一瞬間,關思弦的腦海中閃過某個念頭。
“鄒公子,我還有些事,今日先回去了,咱們改日再見!”
她不再逗留,将懷中的獅子貓抱進身邊男子的臂彎,隻丢下一句話。随後她匆匆離開,沿着來時的路奔去。
不過短短片刻,隻剩下一人一貓站在路邊,看着人來人往,尚未回過神來。
鄒池看了看懷中的貓,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明明她方才還因為自己一句話而方寸大亂,現在竟将他丢在路邊。
他看着逐漸遠去的姑娘,先前和煦暖人的笑意蕩然無存。
視線很冷,仿佛滲着駭人的寒氣,能夠凝住一切生命,直逼遠處跑開的背影。
然而身後發生的一切,關思弦都并不知曉。
轉眼便到了半月之期。
三月末,乍暖還寒時候,錦甯坊收到了一封來自宮中的信箋,交予掌櫃關思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