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店裡的新品。”将切好的楓糖吐司放在桌上,趙應随淡淡開口,“何銘陽,何衷歸,嘗嘗?”
“……”何衷歸翻看文件的動作一頓,指尖摩挲了兩下硬殼封面,波瀾不驚地将文件合上,擡眸細細打量着趙應随的神情。
趙應随眼眸低垂,讓人看不出喜怒,指尖在膝蓋上輕點,一下又一下。他剛剛洗完頭發,發梢還滴着水,一點水珠滴在他的白色毛衣上,又被他輕輕拂去。
何銘陽躊躇着站在趙應随面前,嘴唇嗫嚅兩下,底氣不足地說:“小随,你都知道了……”他伸出手指想要勾住趙應随的袖口,卻被趙應随輕輕躲開。于是他不敢再吭聲,隻是沉默地站着,雙手背在身後。
頭頂突然一陣揉搓,何衷歸眸光沉沉地拿着毛巾毛巾擦拭着趙應随的長發,力道很輕,像是一片羽毛落在發梢。
“……”趙應随沒說話,任由何衷歸動作。
何銘陽試探着坐在趙應随旁邊,像小學生犯錯一樣低着頭道歉:“對不起,小随,我們知道錯了。我們隻是太擔心你……”
趙應随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何銘陽立馬将嘴唇閉得死緊,用眼神示意他哥求求情。
将趙應随頭發擦拭到半幹,何衷歸将毛巾放下,從衛生間裡拿來吹風機,用手心試了下熱風的溫度,才開始為趙應随吹頭發。
兩分鐘後,何衷歸關上開關,将毛巾和吹風機放到原位後,重新坐在趙應随身邊,将态度放到最低,誠懇地道歉:“對不起,這次是我們對你過度保護,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
何銘陽在一旁點頭如搗蒜,“嗯嗯……”
沉悶的空氣在三人之間流通,一時間隻剩下空調的輕微運作聲。
何銘陽忐忑不安地盯着趙應随面無表情的臉,修長的手指快要扭成一個麻花。何衷歸唇線拉直,耐心地等待趙應随的應答,隻是空氣中泛苦的龍舌蘭就的信息素,還是悄悄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緘默無言,趙應随掀開眼皮,掃了一眼Alpha們的表情,語氣淡淡,“你們買下面包店的時候,老闆是什麼反應?”
何衷歸略微思索片刻,回答道:“我們在面包店見過一面。”
說到這裡,何銘陽也想起來了,“嗯,老闆大概六七十,坐着輪椅和我們簽的合同。他說他年紀大了,子女對于這家面包店沒有興趣,倒不如賣給我們。他價錢壓得很低,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我們能好好地經營面包店。”
“我和我哥答應下來,這家店照常經營,不會減裁員工,老闆才放心地把店交給我們。”
将最後一個字說完,何銘陽喉結上下滾動,緊張地盯着趙應随。
“如果老闆再年輕二十歲呢?”沉默片刻,趙應随不緊不慢地開口,“如果老闆尚有精力去經營這家店呢?你們還要将它買下來嗎?”
何衷歸身形一頓。
何銘陽還未來得及反駁,趙應随就接着說:“你們不會在意這些,隻會用一種更為強硬的手段把它從老闆手中賣下來,不是嗎?”
“……”Alpha們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和他們相處太久,趙應随幾乎都要忘了,眼前的兩個Alpha從小便以繼承人的标準培養,對于他人情緒的漠視帶着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深深地刻在他們的骨子裡,流淌在血液裡。
他可以對他們的關心過度視而不見,畢竟他的心也不是鋼鐵澆築而成,能真正地做到斷情絕欲。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是,會有人因為自己的緣由,淪為權力和金錢傾軋下的犧牲品。
趙應随的目光掃過兩人緊繃的下颌線,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何銘陽以為他要走,急忙地拉住趙應随的一片衣角,期期艾艾地說:“小、小随,你别走……”
趙應随還沒來得及解釋自己不會離開,垂放在身側的手突然被人拉起來,攥得他腕骨生疼。他低頭,撞進何衷歸沉沉的眼眸,Alpha的聲音沙啞破碎:“抱歉,我不……太懂這些,你教教我。”
趙應随的身形一頓。
何銘陽在他猶豫的一瞬間,重新将他拉回沙發,指尖順勢趁虛而入,與他十指相扣。趙應随還沒來得及反應,帶着溫暖氣息的溫熱身軀便貼了上來,毛茸茸的腦袋埋進他的鎖骨,細軟的發梢掃過他頸側的一小片皮膚。
何銘陽悶聲道:“我也不會,你教教我……”
“……”趙應随無奈地想,他們這是吃準了他吃軟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