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門的聲音漸漸散去,透過門縫能看到不遠處趴在地上的謝緒,傅瑜動了動腳,輕輕拉上了那扇門。
她的熱心腸不會平白無故的給陌生人。
關上那扇門,保留住謝緒的尊嚴是她唯一能做的。
恨嗎?
不恨,她沒資格替陳風禾原諒,所以她不會和電視裡的聖母一樣,去深究去詢問。
外婆在外面放低和老姐妹們聊天的聲音,傅瑜垂了眼,穿上外套,将拉鍊順着底端,一寸一寸拉到最頂端。
電話在此刻響起,她接起。
“傅瑜..”
傅瑜拿着手機的手下意識收緊。
秋風卷起落葉,和煦的陽光附和着奔跑在石闆路的少女。
“外婆我有事出去一趟。”
高老太還想問什麼,一溜煙的工夫少女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
公車在柏油路上均速行駛,涼風從窗戶縫裡鑽進來,兩側的人行道鮮少有人,越往東邊開,越能看到縣城唯一的一個大商場,傅瑜沒有心思欣賞風景,站台從她眼前掠過。
售票員看了眼路口,照例揚聲,“揚名路到了。”
等車門一開,傅瑜跑了下去,她壓根沒來過陳風禾家裡,在路上的時候,打電話問了班任,具體地點她還得自己找。
“揚名小區。”
傅瑜一路問人問到小區,小區有不少人吃過午飯趕着去上班。
小區涼亭有大爺大媽聚一起下象棋,林蔭斑駁,傅瑜不好貿然打擾,站在邊上等了一會兒,一個大爺注意到她,“有什麼事嗎?丫頭。”
傅瑜頓下,急忙開口:“大爺,我想問一下,您知道陳風禾住哪棟哪層嗎?”
“陳風禾?”大爺把玩着折扇,拍了拍旁邊的大媽,“是不是三中教高二老師家裡的?”
大媽還在理菜,聽到話,“丫頭,他家在6棟1樓,但是今早他們家回鄉下老家了。”
傅瑜道過謝,提步往标牌指示的方向走。
六棟在小區最後邊,似乎是戶型和其他棟的不一樣,樓層間隔有些高。
傅瑜腳步擦過樓道邊,放眼看去,少年坐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裡,沒有動作。
傅瑜站了幾分鐘,他一直維持那個動作。
看清他是在哪一家,傅瑜進了樓道,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房間裡響起鈴聲,手機嘟了兩下,接起。
“傅瑜。”
“開門。”
沉寂兩秒,防盜門被唰的一聲打開。
少年清瘦的身軀逆光而立,一頭黑發濕漉漉的,眸色輕淡。
傅瑜拉着他看了看,最後鎖定在他左手臂的血漬,目光停滞了一瞬。
“怎麼回事?”傅瑜想上前仔細看他的手,少年默不作聲的将左手背在身後,話出口,啞了,“沒事。”
“沒事?”傅瑜拽住他的袖口,“說話!”
沒事你給我打電話?
沒事你打電話的時候聲音抖得厲害。
陳風禾往後仰了仰,掙脫開她的手,拉開彼此的距離,扯了扯唇角,“關你什麼事。”
空曠的樓道回響少年冷漠的話。
“什麼?”傅瑜後退一步,腳跟無意識的踩空,身子往後傾斜。
少年猛的伸出手,手心護住她的腦袋,原本露骨的左臂,暴露在她的眼前。
即使他快速收回去,意圖粉飾太平,想再用惡毒的話趕走她。
“跟我走。”傅瑜拉住他的右手,溫熱的指腹試圖緩和他敏感的情緒。
中元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輕聲告訴她,“傅瑜,我做你的殉道者。”
可如今,他手肘處異常腫脹,鮮血凝固和黑色沖鋒衣融為一體。
他落寞的坐在沙發上,沒有聲息的低頭,是在想什麼呢?
陳風禾微垂眼皮,望着那隻和他交織的手,到底是貪戀那點溫暖,沒有再掙脫。
任由傅瑜拽着他離開那個屋子。
怎麼辦呢?他毫無辦法。
明明随口就能說出狠毒的話,可對上她的眼睛,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