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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風微拂過少年的發梢,把透着涼意的情緒都吹散了,他頭發剪短了,眉眼被凸顯的很硬朗,左下颚繃緊,眼底的隐忍被壓下。
破敗的巷子,他立在一側的樓道口,将不遠處的幾人說話的聲音都聽了個幹淨。
仿若心底的野獸在叫嚣,他被壓得喘不過氣。
手裡傳來震動的響聲,陳風禾垂眸,眼底恢複平靜,提着給他們買的飲料,轉頭換了條路返回燒烤攤。
瀝青路的兩側種上黃角樹,樹葉枝繁葉茂,被風吹得嘩啦響。
過來的小路鮮少有人,他慢慢走着,迎面撞上傅瑜染了笑意的眼睛。
傅瑜失笑,“怎麼去這麼久,我還以為你丢了。”
今夜的陳風禾好像被孤寂和落寞萦繞,眉眼沁着煩悶,可瞧着她的瞬間,消散了。
出了小路,沒等陳風禾開口,其他四個人在空闊的大街朝兩人跑了過來。
堆到一起的枯葉被少年們踩碎,迎着落下的路燈,衣珏翻飛。
“聽說燒烤攤附近多了幾波鄰縣的混混,我們看傅瑜過來找你,怕遇到點什麼事,就都來了,葉蕝還在燒烤攤等燒烤。”許嗣出聲,給他說明情況。
“遇到條狗,攔了路,就是在想要不要反擊。”
他的嗓音沉下,帶着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抖。
這話是趙朝說的,“當然要反擊了,萬一咬到人就不好了。”
他點頭,下定決心,“對。”
王瑤瑤挽着傅瑜的胳膊走在最前面,她的頭發又短了,齊耳。
王姐燒烤開在一中後街的小路口,這個時間段早就人滿為患,七八波人流流竄。
店裡的酒水是固定的,酒就雪花,水就北冰洋。
選在這裡一個原因是可以自帶酒水,一個原因是好吃啊。
作為請客的人,陳風禾自然就統計好幾個人要喝的,起身去買。
涼爽的夜晚,大圓桌擺在黃桷樹下,老早就點好的烤串擺了大半的桌子,葉蕝坐在圓桌一邊,長袖校服微挽,眸子垂着,雙手交織,其實她剛聽到腳步聲,就知道陳風禾過來了。
他的腳步和其他人不一樣,正常時候是平緩低促,跑起來是腳中部發力,和班裡其他男生前掌發力不一樣,此刻坐在離她兩個位置,左斜方,少年幹淨的眉眼染了些許憂慮,同樣穿着校服和她差不多是袖子挽起的。
王瑤瑤拿到大窯,插上吸管喝了一口,“上次班長是物理第一請我們吃蛋糕,這次有什麼大好事了,說出來讓我們開心一下。”
“獎學金,”陳風禾面上平靜,仿佛在說什麼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桌下的手指卻勾住傅瑜的衣角,挑眉,“我們阿瑜說了,得獎了、過生了、有喜事了,得請客,讓大家沾沾喜氣。”
葉蕝剛拿到陳風禾遞來的水,常溫的汽水在她手裡的那刻還能感受到他的手溫,情緒在他遞水和說話後上下跌漲。
明明人盡皆知的事情,聽他說出來還是有些難過。
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痛落到腳上,她抿唇,用牙齒咬了下舌尖,不讓自己有太大的反應,混在笑語晏晏的氛圍裡,還是突兀的。
須臾,趙朝先一步開口,“既然是喜氣哈,那陳哥今晚答應我們幾個一人一個條件。”
陳風禾擡手,手心朝上,示意,“可以。”
趙朝毫不要臉的說出條件,“那你就說,哇,趙朝很帥。”
王瑤瑤當即接話,“這話你自己聽了不覺得别扭嗎?”
趙朝滿不在乎,臉色都沒變,“不别扭啊,這不是陳哥說嘛。”
陳風禾嘴角一抽,語氣生硬道:“哇,趙朝很帥。”
下一個輪到許嗣,許嗣扶了下眼鏡,從書包裡拿出一張卷子,“陳哥,這道題除了這個解法是不是還有?”
陳風禾眼皮一跳,抽出他手裡的筆,三分鐘寫完兩種簡易解法。
元佳想也沒想就出聲,“記得同意我□□申請,這麼久了還沒加上呢。”
陳風禾默了一瞬,拿出手機當着她的面,滑了好幾下,“元禾四年?”
王瑤瑤替她回答,“對,元佳的名字可文藝了,直接比下葬愛家族。”
陳風禾點了同意。
視線落到葉蕝的身上,察覺到他的目光,葉蕝慌亂的同他對上然後移開,“就叫聲我的名字吧。”
傅瑜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很快看向其他地方。
“葉蕝你這個條件完全就是放大壩啊,叫名字算什麼條件。”有人說了一句。
葉蕝置若罔聞,因為他聽到男生輕聲應允,“好。”
然後就是一句,“葉蕝。”
她有些僵硬的垂眼,眼睛盯着鞋子,鞋面還有被醬油沾染後未洗淨的污漬。
後面的兩人說的條件,她就聽到一聲多笑。
要是今晚帶了手機就好了,就能把他叫她名字的聲音錄下來。
其實王瑤瑤和傅瑜說得很快。
王瑤瑤:“珍惜眼前人。”
傅瑜:“多笑。”
趙朝:“傅瑜我就不說了,王瑤瑤我們都在玩抽象,你在玩文藝風啊。”
王瑤瑤:“關你屁事啊,總比你趙朝變法強。”
趙朝:“這事揭不過去了是吧?”
“....”
兩人隔着兩盤燒烤又開始互嗆。
桌上的六個人各有各的想法,除了許嗣吃了個半飽,就要坐到一邊看卷子。
葉蕝注意到,少年雙手交織在身後,偏頭和傅瑜說話,唇角揚着,那抹慵懶的姿勢不是對着她的。
就因為傅瑜那句多笑?
所以他專門側身沖她笑。
因為傅瑜說有值得高興的事情就要請客。
所以把獎學金拿出一部分請朋友吃飯。
後續,陳風禾又加了點菜,照顧了每個人的口味。
比如,葉蕝沒夾肉夾得最多的藕片,趙朝喜歡的雞腿,元佳停留的豆幹,王瑤瑤和傅瑜是自己拿的。
許嗣沉浸在題海中,他就靠過去和他說了幾道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