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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團在海灣沿海地區徘徊,各大氣象欄目紛紛報道即将在東屏登陸的台風“雲妮”
就連香澤各大醫院也開始着手準備醫械和醫藥儲備,争取在第一時間進行醫療援助。
十月中旬,淩晨的一點四十五分三十二秒,飓風提前上島在東屏以南的香澤交界地肆意摧毀,引發山洪,哀嚎聲在村莊四溢,黑沉的天色在落雨,緻使大部分趕往的醫療和警察堵在進山口。
得知台風過境,東屏的人流疏通大半,這是初次台風偏移如此嚴重。
傅瑜是第一批回國簽署的醫務工作者,當即就随車過去了,她們去得早,成功入内,後續來的都堵路上了。
人類在災難面前就和雞蛋碰地球,毫無招架之力,幾百口人深陷倒塌的房屋中,曾經遮風擋雨的建築在頃刻間化為齑粉,也成為壓倒村民活下來的最後屏障。
傅瑜背着醫療箱,穿着高筒靴踩進坑坑窪窪的泥潭裡,四周五六十束光線搜尋着傷者,幾乎是衣着褴褛的傷員一露頭或者發出聲響,立馬就會有四人一小隊的上前救治。
寒風肆虐,分不清黑夜,似乎是之前還冷上幾分,連溫熱的鮮血都暖不了。
砸斷左手的小孩,哭泣的嬰兒還有剛結婚的妻子抱着丈夫的屍身。
暫時的醫帳在空地紮起,和傅瑜一起的醫員沒有停歇的消毒、簡易治療。
傅瑜在低矮的危房救了個男孩,男孩自黑暗中見到有人扒開泥土救他出來,簡單包紮後,就緊緊的跟在傅瑜身後。
雜亂的災區,雪白的大褂在沉下來的天色勾勒出不一樣的景緻,慢慢的情況得到控制。
“餓不餓?”傅瑜停在布簾邊,偏頭問道。
男孩搖頭,被鋼筋刮傷的手臂纏了繃帶,連帶着黑色外套也爛了大片。
傅瑜把空出來的外套披在男孩身上,半跪着給他攏了攏,從放物資的箱子拿了一塊壓縮餅幹掰好放在他手心裡,“不餓也吃點。”
男孩一雙大眼睛看着她,亮亮的,隐隐帶着不安和仿徨,“媽媽說見到第一個人的話就要跟緊她。”
傅瑜微頓,随即勾唇,寬慰他,“媽媽說得對。”
兩人默契的沒有去提媽媽在哪。
傷民聚集在三四個營帳,直升飛機送過兩次物資,還給被困兩日的民衆帶來好消息,最遲一天就能打通山口。
雨水打濕沙土,彙成泥水蔓延腳下。
傅瑜覺輕,剛眯着,院裡的小李經手的災民剛到她手上就沒了,這時态緊張,也沒人顧上她。
等抽噎聲在不遠處響起,傅瑜秒睜眼,“小李?”
小李被這麼一喊,情緒就繃不住了,哭着撲到傅瑜的懷裡。
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瑜,我難受。”
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女孩身子輕顫,音節破得不成樣子,在逼仄的空間情緒急劇上升。
傅瑜微抿下唇,把她頭上的泥沙拿掉,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壞情緒總會殘枝末節的侵蝕我們的大腦,這很正常,最主要的就是現在的環境,”布簾外響起可怖的呼嘯,伴随着因疼痛發出的呻吟,“再堅持一會兒,睡醒就能回去了。”
“...”
天明之前,傅瑜發現原本在裡床的男孩沒了人影,沒等她穿鞋,有人大叫孩子被不牢靠的建築壓下去了,顧不上穿好鞋子,傅瑜迅速起身,往發出聲音的方向跑。
男孩被特搜隊救出來的時候,幾乎失聲,無言看着廢墟,“媽媽。”
傅瑜下意識往深處看去,似乎是明白了。
男孩的狀況有點緊急,傅瑜隻能做簡單的處理。
隊員守着出口,其他人在聽到還要一些時間才能打開大路,瞬間不淡定。
話傳到醫援隊,傅瑜深知男孩抗不過今晚,在和幾方商量确保不會台風再回南,年紀大點的指了條就近山路,隻有鎮内人知道的小道,還斷定不了那條路會不會塌陷。
男孩情況危及,隻能賭一把,特搜隊員和村内幸存者跟着傅瑜擡着男孩翻山往外走,山道險峻,幾人走了半小時,才看到密密麻麻的被壓倒的樹木。
日出之前,山林還未回溫,換了三條線路,男孩最終交到當口的援助人手上。
聚集的記者咔咔拍照,以至于所有人放松下來,也沒警覺空寂的地底發出異響。
幸存者返回試圖引導大部隊往這條路出山。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泥石流猛烈襲來,路被埋沒。
轟隆的石塊和樹木紛紛砸落。
傅瑜在這頭沒受太大的影響,剛還在了解事态的援兵多數受傷。
見着男孩受到控制,轉移到另一處安全地帶。
傅瑜很快振作起來,裹緊髒亂的大褂,迎着寒風攙扶傷員,沿途刺眼的鮮血汩汩外洩,霞光在山間築起一道高牆。
她擡眼,對上那雙不染溫度的眼眸。
男人向前一步,渾然不覺,薄底定制皮鞋滿是泥濘,“醫藥投資人,陳懷瑾。”
十年間,她執着向前,掙紮在世俗和家庭的枷鎖中,如今的再見,是夢魇的海市蜃樓。
他朝她走來,接過壓在肩上的醫療箱,拉緊那雙沾了泥土的手。
高闊的身影走在最前邊,帶着所需的全部藥品物資,千裡下基層。
原就是在江浙商議擴張領域事情,得知傅瑜被困交界處,迅速往回趕。
似乎是他來了,順暢很多,又或者是有了“撐腰”的。
傅瑜的情緒一直克制不發,現在也湧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