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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換藥那幾天,陳懷瑾幾乎是天天來。
這不昨晚剛接了傅瑜的電話,第二天取了早就好包好的繃帶,巴巴就來了。
他站在一層樓道,靜靜的等着傅瑜交班下來。
周圍有小朋友哭鬧着不打針,家長輕微的說話聲,甚至還有他一直讨厭的消毒水的氣味。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覺得很美好,就像遊走在沙漠邊緣的人找到了海市蜃樓之外的區域。
就像此刻,他擡頭,入目高大的鵝掌柴枝葉茂密,冬日開花,視線右移,走廊經過米色中長外套笑意輕淺的女人,她轉頭和其他人在說些什麼。
突然就想起那年在一中旁的餐館,他等在對面,二樓圓桌的所有人都在看他,就她沒有,再後來,她看過來正好對上他蓄謀已久的視線。
一陣鈴聲打亂他的思緒,陳懷瑾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
男人的聲音很沉,“在哪?”
陳懷瑾說,“香澤。”
那頭似乎是知道,頓了幾秒,道:“她今天回來。”
陳懷瑾看了眼三樓窗戶邊的人,調侃了一句,“知道得挺快啊?”
“她在香澤轉機。”
“我們正要過去,”陳懷瑾散漫開口,“你呢?不過來?”
“不了,我回鶴家。”
“行。”
半晌,電話都沒挂斷,就在陳懷瑾再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男人的聲音染了哭腔,很微弱。
“陳懷瑾,我想我也等到了。”
“幸福,該輪到我了吧。”
電話那邊此起彼伏的航班次序在廣播中宣讀,風吹過,陳懷瑾低聲應下。
機場附近的餐廳,還未黑盡的天空被掠過的飛機凝結兩道尾迹。
過去前,陳懷瑾就預定了窗邊的位置,這是一家專門家常菜的餐館,平安夜前一天人流不大。
剛在餐廳泊車位停好,傅瑜就按開車門,迫不及待的下車往餐廳裡看了看。
見她突然下車,陳懷瑾眼皮一跳,下意識就伸手去撈,風衣的一角都沒在他手心停留,小巧的身影就離自己幾步之遙。
“慢點,還沒到呢。”
傅瑜現在就很想見到學姐,“萬一呢!”
陳懷瑾也取了安全帶,下車,鎖門,朝她走去。
三兩步抓到某人,俯身啄了下她的嘴唇,牽好她的手,攥緊。
傅瑜白淨的面容小幅度的紅了,想掙脫沒能如意,笑罵道:“耍流氓啊?”
陳懷瑾好整以暇的觀察她鮮活的表情,溫聲溫氣的垂眸給她指一條路,“叫阿sir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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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二十分鐘。
陳懷瑾觀賞了某位女士喝了三次溫水、看了五次外面,兩次他和一次菜單。
“自己都能和自己玩得不亦樂乎?”他托腮,掰正傅瑜還想轉頭的動作,大手揉了把她的軟肉。
傅瑜看着他收回手,寶貝似的将摸過她臉的手妥帖的放進大衣裡。
“陳懷瑾,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人樣麼?”
“誰說我是人了,”傅瑜擡眼,聽他一本正經出聲,“當狗不行嗎?”
傅瑜繼續看着他。
“阿瑜,你不是最會訓狗麼。”
“訓我不需要費勁,我會自我攻略。”
仿佛又回到那間隻有他一個人的出租屋,他蜷縮在角落,眼淚沒入指縫。
借着醉意,悲恸萬分的一遍又一遍念着她的名字。
傅瑜默了一瞬,指尖有些發涼,“小狗聽話麼?”
他點頭,一向平靜的面上有些許紅暈,卻還是附和,“當然了。”
“過年前你不準再找借口來醫院找我。”
陳懷瑾頓了一下,艱澀道:“是我打擾你了嗎?”
“不是,有你在,我靜不下心,”傅瑜勾了下他的手指,“小狗想讓姐姐專業失當嗎?”
陳懷瑾抿唇,笑意爬上眉眼。
“聽你的。”
“那想你了可以打電話嗎?”
“可以。”
門被人推開,傅瑜收起酸澀的情緒,站起身,朝來人揮手,僅穿露肩毛衣的女人手裡拿着脫下的大衣,将大衣遞給侍應生,很自然和傅瑜搭話。
“小瑜。”
“比我還快?”
傅瑜給她拉開椅子,“那當然了,接到學姐的消息,我就過來了。”
江許月看了眼淺色長裙的學妹,笑意未斂,走近看到同桌還有一位男士,長相優越,眉骨硬朗,帶着冷漠的疏離感,暖黃的桌燈下,沒有半點消寂的意思,視線在傅瑜的身上。
傅瑜給她介紹,“我先生,陳懷瑾。”
陳懷瑾收回目光,起身,禮貌和面前捆紮馬尾的女人颔首示意,“我是陳懷瑾。”
江許月顯見的出神,沒一會兒點頭,“江許月。”
吃飯期間,基本都是傅瑜和江許月聊天,陳懷瑾一句話都沒有,安靜的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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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這次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跟科研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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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江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