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撐夢境的屏障支離破碎,破開平靜夢幻的假象,顫抖的樂聲和漫天飛舞的白雪,久久不能回過神。
鮮血為褪去往昔輝煌的莫德城,渲染上幾分詭異的風采,迷茫頹廢。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沒有人做好任何準備,就這麼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掉入灰色的世界。
那束明媚的暖陽轉瞬即逝,遺忘的過去,卷土重來。
人們蜷縮着身子,跪倒在地,神色各異,瞳仁滿是無助于恐懼。逐漸記起死亡的威脅,痛苦麻木蔓延全身,他們沉溺那美好到荒唐的夢境太久了,甘願沉睡不醒。
破敗荒蕪,厮殺聲若即若離,鐘樓發出渾濁沉重的鳴響,緩慢深沉地穿透城市。
灰色的世界一片死寂,恍若空城,空中飄曳着救贖卷,雪絮輕輕落下,為清醒的人們帶來第一次洗禮。
良久,起起伏伏的嗚咽聲融入伧然之中。
——
陌昽收回鮮紅的鞭子,晃動光影下,它幻化成一道流光似荊棘纏繞在手腕處,直至融進皮膚當中,成為一道蜿蜒的淺色紋身。
他沒有去管身後那群人怎麼樣,掃視被毀得差不多的音樂廳,距自己方圓幾裡外有一個巨大深坑,血色的晶體挂着新鮮的血絲。
它們随着主人的離開,自行分解,依次破裂開來,碎成星粉消散在最後的輝煌中。
沒有安格雷的簽名,他們自然而然判定為失敗,意識傳送回遊戲空間。
很快,殘破的舞台空無一人,幕簾在惡戰的摧殘下終于崩塌,彩色的穹頂粉碎镂空,冷風襲卷而來,吹散灰燼。
觸目驚心的殺戮,平靜下來。
灰暗之下,隻有那道蒼白的光柱傾瀉在滿地的狼藉,靜靜籠罩孤獨飛舞的塵埃。
他們該怎麼辦?誰也不知道。
每一個時代,總會出現一位領袖,抑或是一個團體,引領着剩下人們,突破枷鎖。
陌昽和許岚在中途相遇,他們避開宛若驚弓之鳥的居民,一同抵達森林中心的那座小木屋處。
污染物大抵是被清理完,一路上走得很平和,沒有任何突襲。
枯竭的森林此時變得生機勃勃,綠意盎然。
那可真是感謝那兩位精靈了。
方才的戰鬥,倆人都存在着疑惑,陌昽嗅見他身上挂着些“深淵”的氣息,陰冷而潮濕。
陌昽餘光悄悄地觀察着他:“你遇到“深淵”了?”
許岚沒有否認,他的神色有些凝重,鎏金色的眸子承載着複雜的情緒:“污染物就是祂的産物,你們不明白祂的走向嗎?”
他對于“深淵”是極其厭惡,埋藏咋白雪下的記憶開始蠢蠢欲動。
“深淵”——來源于規則之外的力量。
包括kotadi。
陌昽察覺到他對于“深淵”有種某名的反感。倒也不意外,畢竟是天國和祂隻是假面合作。
“祂很少有異常活動,最近陷入了一個短暫的睡眠。”陌昽斬去前方礙事的雜草,跨過去:“據我們所得到的,這些污染物的力量類似“深淵”,但不是祂。”
許岚當然知道,但隻要這份力量有那麼一絲是和“深淵”相似的,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出自于祂。
可那麼多年,沒有一點動靜,誰也沒有搜尋過。
百年前,他見證過一次災難的誕生,血色染紅富麗堂皇的宮殿,悲鳴四起。
從如今這股氣息來判定,絕對是那場災難主人的手筆。
陌昽當然也知道百年前的那場災難,可是,人們像是被濃霧裹挾,誰都看不透火光處的另一邊。
這股氣息······
陌昽思索着,擡眸朝前方空地望去,隻見兩位精靈背對着他們。
聞見腳步聲,顧沐辰側過身子,回眸看去。
像這位希圖小殿下啊。
陌昽神情不變,目光看向他被染紅的大面積禮服處。
在解決完夢魇後,趁着顧沐辰清理自己臉上血漬的空暇時間,阿戈萊格特順手把這片枯萎的森林治療一翻。
精靈對于自然是親切,盡管精疲力盡,聽着樹葉簌簌,微風輕柔,似無形的手拂過倦意。
許岚第一時間便是上前去确保顧沐辰有沒有使用過多的能力。
手腕上的紅繩還好端端的系在上面,并無任何松動,也沒有浮現出任何異常的表現。
許岚算是放心下,擡眸看見那雙黑紫色的眸子流光潋滟,純粹無害。
但下意識還是懷疑——他有那麼聽話?
顧沐辰淺笑,眉眼彎彎,他很肯定,除了阿戈萊格特,在場的人沒有一位會發現紅繩失去限制的異常。
陌昽的目光從顧沐辰身上移開,轉而落在一旁,看熱鬧的阿戈萊格特身上。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抑目光過于熾熱,引得這位聖澤蘭小殿下側頭望去,見到那道冷厲的眼眸,牽動着唇角,慵懶的姿态與笑意宛若暖陽,輕易的,使人放下警惕和猜疑。
陌昽從來不信這一套,當然,阿戈萊格也知道,可他就想這麼做。
那又怎麼樣?
那隻地精并沒有在森林恢複生機後出現在他們面前,反而是躲在草叢灌木之中,哆嗦着瘦小的身軀,雙眸盡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