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謝野晶子緊閉的雙眼還沒張開,就聽見身後的江戶川亂步發出疑惑的鼻音。
“嗯?”
她下意識就想回頭看看,卻不料面前那扇門先她一步從裡面打開來。
一個紅頭發,面無表情的少年站在門裡。
普普通通,乍一眼望過去沒有什麼特别的少年,輕易就打破了與謝野晶子腦海中的胡思亂想。
普普通通的織田作之助先是看見推着輪椅的江戶川亂步,随後視線往下,才看見坐在輪椅上手足無措的與謝野晶子。
“啊、那、那個——”
少女比他想象的還要憔悴,她隻是坐在那裡,那消瘦的可怕的臉頰和尖細的下巴,慘白的皮膚,不知所措時舉起的纖細手腕,她就像别在她發間精緻又脆弱的蝴蝶發夾一樣,好像經不住一點風雨的打擊。
可已經早早聽過太宰治和自己說過的織田作之助明白,這孩子遠比看上去來的堅強。
他沖兩人點點頭,接着後退一步,于是,原本被擋住的與謝野晶子,就這樣,突兀,卻又無比溫柔的,落滿了一身暖黃的光。
“歡迎,外面很冷,趕快進來吧,太宰和中也都在裡面呢。”
與謝野晶子點點頭就要推着輪椅兩旁的輪子進去,身下的輪椅卻紋絲不動,她疑惑的回頭道:“亂步先生?”
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的江戶川亂步眯起眼睛,緊緊盯着鎮定自若的織田作之助,半響,才不情不願的推着輪椅往屋裡去。
路過織田作之助的時候重重踏了一步,“哼!”
接着頭也不回的就進了屋。
陡留下一個面色如常的織田作之助站在門口,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
巨大的身影從窗台上略過的時候,那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駭人,配合上狠狠打在玻璃窗上震動出聲響的寒風,一種詭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驟然竄上心頭,以至于原本心急如焚等待着那個一直向自己提供食物和衣物的好心人的芥川銀也不免心生恐慌。
她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下意識的躲藏起來。
老舊的房屋經不住歲月的洗禮,這間不知從何時起就建築起來的房子饒是在來人不算粗暴的動作下也發出了抗議般的呻吟。
木闆與木闆之間發出吱呀的聲響。
那聲音遠遠聽見,在這沒有多餘聲響的夜晚裡,像極了那些不入流的恐怖電影裡刻意放大的恐怖配樂。
可對上此刻此景,那聲音就像是加了什麼有力的特效一般,吓得芥川銀竟一時之間僵硬住了。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才終于稍稍降溫下來,意識到自己如此莽撞的就沖到這裡來的舉動有多麼沖動。
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體藏匿在堆積許久的雜物之後,屏息凝神,将自己完美的隐匿在雜物和雜物之間。
然而細微的血腥味早早的就将她暴露出來。
谕吉剛一推開這老舊的門闆,伴随着吱呀聲響起的,是鼻尖下略過的一抹血腥味。
于是大黑貓被寬大帽子蓋住的耳朵敏感的抖了抖。
鼻尖微聳,它順着空氣中那一點微弱的血腥味一路走到了屋子的最深處,就在它想要伸手撥開面前的雜物看個清楚的時候——
“喵啊——”
一個瘦小的身影幾乎是在它剛剛撥開面前的廢棄塑料袋時嗖的一下竄了出來,差點直接撞上受到驚吓的谕吉。
時間定格。
“......喵?”
原以為是壞人的芥川銀神情恍惚的頂着散發着熱度的腦袋兩眼混亂的望着面前這個由于過于驚慌和身上穿的嚴實嚴重阻礙到躲避動作,慌亂之間打掉帽子,看上去非常魁梧的......貓?
芥川銀的視線死死凝在打掉帽子後露出的一雙毛絨絨,直直挺立着的黑色貓耳朵上。
敏銳的察覺到芥川銀的視線,耳朵抖了抖,忽而向後扭去。
芥川銀呼吸一滞,腦子裡緊繃許久的弦終于在自我懷疑中繃斷。
她直接頭朝下摔了下去。
谕吉吓得就差要喵喵叫了。
*
再說到消失的芥川龍之介去哪了?
貧民窟之外,雖稱不上明亮整潔,但姑且也算得上是能住人的倉庫,是許多零散的人員組成的幫派聚集地。
成田壽二就是這零散人員中的一員。
像很多艱難過日的人一樣,他有一段極具艱辛的童年,在不入流的公司裡做着幾乎最底層工作的父親,經常出門做臨時工,臉上總挂着讨好笑的母親。
那是一種幾乎讓人壓抑到無法呼吸的時光。
媽媽是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