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蓉不悅皺眉,又喂了他一顆丹丸。
雪兔反複化為人形,又被咬醒。
披散烏黑的長發,沉沉浮浮,任其擺布。
陶蓉動作還是稍微輕柔些許。
其實相較于被扒皮抽筋,活剮咽氣;亦或者是毒婦烏梅采陽補陰吸幹。
這樣的結局,其實是最好的。
陶蓉用這種方式,保下了他的命。
*
慕玹破了皮。
被疼醒後,便聽到洞外的打鬥聲。
洞府内擺設簡單,環境倒是出奇的幹淨整潔。
隻是木門硬生生裂開,洞外兩個黑影打得難舍難分。
他聽到男人氣急敗壞的怒罵。
“你竟然敢背着我弄髒你的處.子之身!好久沒管教你,你倒是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骨爪如殘影一般刺入女子的肩膀,慕玹暗暗咬牙。
他記得這女人的臉,就是折辱他的歹徒!
可他又很快愣住,女子這張破相的臉,他又怎會忘記。
這不就是那日救他一命偷偷放他離開的恩人嗎?
她是魔修,但是她私自放他走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少年面容一扭,大腦空白,僵硬地躺在榻上兀自糾結。
目光一錯,便見洞外那兩手森森白骨的兇狠男魔,滿臉猙獰,掠過女人直奔他而來。
像是恨不得要把他撕碎!
千鈞一發之際,慕玹腦中閃過冷落他的族長父親,深受排擠和孤立的幼年光景。
還是面容模糊早逝的凡人娘親。
世上已無能讓他留戀之事,他沒力氣避開殺招,也不想再躲。
索性瞬間閉上眼,迎接寂滅。
可待睜開眼,冷風拂過,女子的背影離他極近,眨眼間擡腿踢開魔族,又飛速與之戰鬥。
“他已經是我的人,你不能殺他。”
他聽到女子這麼說。
發絲招搖,衣袍獵獵。
不知為何,他不由自主擡眸。
*
陶蓉是在榻上,被破門而入的七蛭打斷的。
她能猜到他為何前來,畢竟隔段時間血瘾便會犯。
也明白男魔為何如此大動肝火,因為他想當然的把陶蓉視為自己的所有物。
嗜血成瘾後,他不僅要她保持清白身。
日子久了,還想在她身上消減欲.火。
每次吸血,男魔或許自己不知道,他盯着她的目光,有多饑渴淫.蕩。
陶蓉擋下男魔對兔妖的招式。
長發未束,身姿輕盈靈巧。
突破瓶頸後,半路修道的她僅用短短三年,便能與男魔對上幾百招。
雖然身上被骨手捅了不少血洞,但她卻愈挫愈勇,越發亢奮。
血怪修為大抵在築基大圓滿左右,說明陶蓉至少也摸到築基期的門檻。
受了血怪一掌,女子唇角登時溢出血來。
但她卻沒死絲毫停戰的局勢。
七蛭臉色奇差,慢慢縮回利器。
“夠了,你非要和我撕破臉,鬧成這樣?”
他垂下的指骨淌着陶蓉豔麗的血色。
心知這女人沒那麼容易死。
可七蛭不想因為一個賤妖,傷她至此。
“給你三日,把他處理了,三日後,我來收屍。”
男魔負手走了,轉身前,瞥了一眼屋内蓋着黑袍的賤妖。
又嗔怒盯着陶蓉:“你一直都很理智,所以不要為了一個不相幹的男人,再次激怒我。”
*
血怪還不明白,陶蓉是認真的。
陶蓉一身傷。
可血怪沒注意,他腹部和心脈處的黑袍,都有陶蓉留下的刮痕。
趕超七蛭隻是第一步。
陶蓉擦掉血迹,按着錯位的肩骨,慢騰騰回屋。
踩在倒塌的木門上發出短促的噶幾聲。
兔妖少年急促的閉着眼,巴不得化為原形,鑽進洞裡。
但他不敢。
身上滲血的牙印和刺痛還在。
他聽到了,男魔要她殺了他。
生活多年的族人,會為了活命,刀尖相向。
她也是魔修,人心詭變,不可能真為了他,把自己置于險境。
他内心充斥着茫然複雜,一邊緊張對方是否要對自己下手,一邊又懷有希冀。
等死的過程極其漫長,閉上眼後,後知後覺的懼意湧上心頭。
他不怕死,但生性懦弱的意志總是要比軀殼更為軟弱。
“别裝了,我知道你早醒了。”
陶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複又想起什麼,順手給兔妖倒了一杯。
遞給他喝,“你叫什麼名兒?”
慕玹不敢去接,緊緊攥着遮掩身體的連帽黑袍,半晌不敢擡頭。
“我又不殺你,别怕。”
陶蓉收回瓷杯,自顧自啜飲:“你既然不想說話,那我以後就不問了。隻不過…現在月魄兔妖一族,就剩下你和你那位兄長了,你不想向我打探他的消息麼?”
“兄…長…怎麼樣了?”
由于喉嚨受了傷,治愈後嗓音也異常粗噶。
一開口,少年眼眶便紅了。
月魄一族,生來就以月華露水為食,天生喜潔,好體面,因着容貌美貌常遭捕捉,也輕易不以真面孔示人。
而今家族滅了,妖身髒了,嗓子還壞了。
竟然隻剩他和兄長了。
陶蓉再次把水遞去。
少年雙手怔忡接過,小口抿着,清涼的茶水一入幹澀的喉嚨,很快便覺得舒服多了。
“你兄長既是月魄族的少主,那你呢?不也是血脈相連麼?為何衆人都護着他逃跑,不顧你的死活?”
慕玹一滞,敏感的心思一被牽動。
下意識覺得對方接近他,不是為了打探兔族的聖物,就是和那些人一樣,隻是為着貶低諷刺他。
聖物自然在兄長那裡。
可所有人都能傷他,他卻做不到背叛别人。
“讓你失望了,我隻是一個沒人在意的私生子。”
見少年默默地放下茶杯,陶蓉微不可查的皺眉。
的确有點失望。
要是捉回來的是兔族少主,或許效果更好。
不過眼前人也大差不差,雖然她沒有把兔妖當作爐.鼎的想法,可一通纾解,體内魔氣堵塞的筋脈,活絡不少。
“其實我原本隻是魔族抓來的人奴,後來不得已才入了魔。”
陶蓉坐在塌邊。
“我是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
她身上的袍服還是那一套,修長的雙腿自然交疊。
反觀兔妖,一雙兔耳都被欺負得現了形。
陶蓉目光落在那雙粉嫩的耳朵上,在少年怯弱捂着耳朵躲閃時,她從善如流安撫:“對不起,以後你就在這好好養傷,我再也不會對你做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