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日的拷問班燈火通明,全員48小時輪守,而松田他們至始至終隻有一句話:“沒做過的事,如何招認?”
瑠加多次進入刑訊室治療,目睹了原本完好的人到最後淪為全身上下無一塊好肉的血人。
哪裡稱得上治療呢,無非是延續他們痛苦不堪的生命罷了。
伊比喜與山中亥一的表情從原本的凝重漸漸轉變,他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最終确認什麼都問不出來後,下令停止了刑訊。
第二日黎明将至,夜色尚濃,情報部最為倦怠的時刻,關押松田的牢房被無聲打開。
渾身是傷的男人無力擡眼,下意識以為迎接他的又是一場刑訊,記住疼痛的肌肉開始下意識痙攣,直到充斥血腥氣的鼻腔隐約嗅到清淡花香,才松了口氣。
是那個年輕的醫療忍者。
瑠加端着托盤,腳步放輕,在松田面前站定。
牢房外看守的忍者昏昏欲睡,給了蟄伏多時的瑠加機會,她借着醫療忍者的身份終于等到與松田單獨見面的機會。
手顫抖不止,但還是堅定無比地結印。
她知道自己在冒險,也知道私自刑訊越級探聽機密的後果。
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等到天亮後,暗部會将這批犯人帶走,她或許再也沒有機會得知宇智波滅族的真相了。
整個牢房的空間開始扭曲,松田達雄原本疼痛不堪的殘破身軀似乎變得輕盈,模糊的視野中隐約有光線掃過,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仿佛置身夢境。
他掙紮着站起身,耳邊的鳥鳴與清風真實得不似幻象,與他相對而立的瑠加面色平靜,站在熟悉的牌樓前。松田達雄揉了揉眼睛,似乎覺得這人來人往的街道無比熟悉,但行人面目模糊,直到松田看清門樓上醒目的團扇族徽。
宇智波族地。
黑發少女面色沉靜,伫立不動的她與身邊行色匆匆的宇智波族人幻影交錯,瑠加漆黑不見底的眼睛一錯不錯盯着他,對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是你——你是那天……幸存下來的孩子。”
沐浴在陽光下的街道忽然變得殘破不堪,夜色籠罩着死氣沉沉的宇智波族地,松田一怔,隻聽瑠加道:“這裡是絕對安全的幻術空間,請你……把所有關于宇智波滅族的真相告訴我。”
男人後退半步,面色難堪:“真相?……你既是幸存者,自然親眼所見宇智波鼬的屠殺——這就是真相,你還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瑠加低聲道,“那時候我還太小……但據我所知,事情發生時宇智波鼬就在暗部工作,你應該與他有過接觸,且在審訊時你曾提到過宇智波,我希望你把你所知道的,有關宇智波的事都告訴我。”
松田達雄沉默了,他的反應與在審訊部聲嘶力竭時天差地别。
瑠加也并非表面那般冷靜,她摸不準對方的意思,試探着問:“我曾嘗試調取文件庫,但關于宇智波的所有信息都被封存,我的權限不夠。”
聞言,松田的語氣似乎有些松動,“關于宇智波的一切都是木葉的最高機密,我也沒有權限,你問錯人了。”
“最高機密?”瑠加攥緊雙拳,“如果真如你所言,宇智波鼬屠殺全族就是擺在明面上的真相,那為什麼有關宇智波的信息都被封存……”
“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宇智波鼬也早已叛逃,人死不能複生,你糾結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松田面露不耐,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忘記過去的痛苦,你的人生會輕松許多。”
“忘記?”瑠加一怔,忽然慘烈難看地笑了起來,不可思議地重複這個詞語:“忘記?……怎麼可能忘記……我忘不掉。”
“我隻是想知道真相——事件發生時除宇智波鼬外,戴面具的男人是誰,宇智波族人的眼睛都去了哪裡,以及為什麼……發生這麼大規模的屠殺,暗部直到天亮才趕到……明明巡邏隊的哨台就在附近!”
松田震驚地看着她,嗓音沙啞,“你……”
少女無法忍耐激動的情緒,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額頭重重叩在地面:“求你……求你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我不想渾渾噩噩地活着——我做不到!”
沉默如一個世紀般漫長,松田神色複雜,面容滄桑的殘疾男人望向幻境中一輪蒼白的圓月,感受着夜風吹拂在臉上的輕柔觸感,似乎在哀歎。
就在瑠加束手無策時,卻聽松田緩緩道,“關于宇智波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且你方才說的那些,有些甚至是我也不知道的。”
“我曾在‘那位大人’手下做事,凡是為他賣命的部下,都會被刻上終生無法說出情報的咒印——”
松田面色疲憊,閉了閉眼,“但既然這是屬于你的幻境,我可以展示我所經曆的一切,但作為交換,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幻境空間再度扭曲,變成了松田曾經的記憶。
他與同樣身着暗部裝束的部下們站在火影樓頂,那一輪蒼白的月亮與六年前宇智波覆滅時一模一樣。暗部們環視四周,似乎在戒備着什麼。忽然,一束信号劃過夜空,正是宇智波族地的方向。
“隊長,是警衛隊的求救信号。”一名部下上前,“三代目與大名的會面還未結束,需要我們支援嗎?”
“我們的任務是守護火影,巡邏班會過去。”
“可讓宇智波求救的情況……會不會是外敵入侵,巡邏隊的人手足夠嗎?”
松田沉吟片刻,點出隊伍中的二人,“你們去查看情況,如果是強敵,立即發送信号,我們再通知火影大人。”
兩名暗部正欲行動,忽然被出現的另外一支小隊攔截。
“[根]已經調人去查看了。”為首的男人聲音低沉,“三代目與大名的安危不容疏忽,你們繼續守護火影,剩下的交給我們。”
然而等猿飛日斬結束會議,接到的便是巡邏隊彙報宇智波被屠殺的消息。
瑠加呆滞的目光跟随眼前場景轉換,猿飛日斬第一時間率領部下向宇智波族地趕去,然而還是太遲了,團藏為首的暗部已經在門樓前等候多時,屠殺已經結束,血流成河的宇智波族地内一片死寂。
瑠加透過松田的記憶,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她步履蹒跚,渾身是血,背着昏迷的佐助渾噩茫然地向外走。
之後發生的一切便是她所經曆的,瑠加神色呆滞,眼淚決堤。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接到了求救信号但卻沒有來救援……”
瑠加悲哀可笑地捂住臉,眼淚順着指尖低落,“那另外的人呢?那一隊說已經去支援的暗部呢?巡邏隊又在哪裡?!那晚我親眼所見——明明沒有任何人來支援!”
“[根]是什麼?你說的‘那位大人’又是誰?”
幻境中的時間定格,松田的目光落在猿飛日斬身邊的黑袍老人身上,“志村團藏——木葉高層,同時也是火影輔佐參謀之一……多餘的我不能再說了。”
瑠加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
無數張失去眼睛的面孔在眼前浮現,大蛇丸對佐助充滿觊觎和貪婪的眼神,以及宇智波真央和信弘臨終前對她的叮囑——
不要讓别人發現你的眼睛。
一個模糊的猜想在腦中凝聚。
為了宇智波的血統……為了寫輪眼。
宇智波鼬的屠殺是一個契機——而那些觊觎寫輪眼的人坐觀虎鬥,等着收割漁翁之利。
意識到這一點的瑠加如墜冰窟,渾身發涼。
她無法遏制地顫抖起來,聲音沙啞:“那戴面具的男人是誰?你知道麼——宇智波一族的眼睛又都去了哪裡?”
回答她的是男人的搖頭。
“宇智波的收尾工作是由[根]善後的,就算有記錄,也是在火影府最高級别的加密庫房中。”松田平靜道,“宇智波事件發生後,三代目對在場的所有暗部下令,那日發生的一切都不許提及。恐怕除了宇智波鼬和決策層,沒有人知道真相。”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男人看着瑠加,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如果被那位大人發覺你在調查宇智波的事,你或許會因此丢掉性命。”
“就如此刻的我。”
瑠加一愣。
松田的眼眸無悲無喜,他眼底的光已經熄滅了,仿佛預見結局的将死之人。
“宇智波事件後,我曾被招募進入[根],執行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任務……”松田平靜道,“直到一年前,我身邊的同伴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出事,有的失蹤,有的死在任務中,有的如我一般傷殘退役……或許我能活到現在,也是得益于曾在三代目麾下的原因吧。”
“但我知道,這已是最後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