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目不像是為了争奪寫輪眼而展開追殺之人,或許這其中另有隐情?”油女堅平蹙眉:“我們還是得回去講明真相。”
“我不會回木葉了。”瑠加一口回絕:“團藏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也是唯一能證明我清白的人,一人回去足以。”
“你的咒印怎麼辦?”油女堅平不贊同道:“那是[根]為防止部下任務中途叛逃所獨創的術式,具有時限性,這種咒印隻有團藏才能解開。如果不在期限内解除,你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嗎?
聽到這個答案,瑠加并不覺得意外。
她擡頭仰望着碧藍晴空,浮雲遊弋,世界仍如從前一般美好,可她的心中再無半點希望,籠罩在身上的陽光都是冷的。
“咒印留給我的時間還有多久?”
“最多半年。”
“足夠了。”少女低頭,将随身所帶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與護額一同交到油女堅平手中,“我要去找一個人,等見完最後一面……再沒有遺憾了。”
“你一個人不行的!你知不知道被通緝意味着什麼?那會是無窮無盡的追殺,單獨行動你甚至活不過明天!”
摘下護額的少女額頭潔白光滑,襯着她幹淨溫和的眉眼,瑠加望着遠方,并未因油女堅平的話而退縮。
“我們就此别過吧,油女先生。救命之恩我銘記于心。”少女微微笑起來,像春季拂過樹梢的風,輕柔卻不為任何停留。
“謝謝……保重。”
可即便做好了心裡準備,自幼生長于溫室中的瑠加也被村外殘酷的世界深深震撼。一個弱小流亡的宇智波,頂着那雙世人垂涎的眼睛,猶如稚子抱金過鬧市,她的行蹤很快落入了地下黑市情報網,一雙眼睛也被明碼标價。
第一個出現的敵人是恰巧發現身份的過路忍者,由于掌握的情報不足,敵人被幻術迷惑瑠加才有機會脫身。然而第二波敵人遠沒有這麼好對付,他們人數衆多,是在黑市混迹多年的賞金獵人。
那場戰鬥頗為慘烈,瑠加幾乎耗盡了查克拉才得以保全性命,敵人的配合天衣無縫,險些活生生摘走她的眼睛。身為醫療忍者的瑠加不得不抛下悲天憫人和最後的良善,從一個救死扶傷的醫者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戰鬥結束時,望着衆多屍體,瑠加仿佛是被從血海中撈出的血人,浸透敵人鮮血的衣衫和長發緊貼身軀,吹拂過的風刮起死亡的寂靜與血腥氣味,也讓她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
沒有村子的庇護,沒有歸屬的身份,他們與黑暗中搏殺求生的牲畜毫無區别。
人的性命于亂世中輕如鴻毛,這才是真正的世界。
通緝令所到之處,便再無真正的庇護所。
懸崖下的岩洞,深山中的樹梢,郊野中荒廢的墳地,都有瑠加與阿咲互相取暖的身影。
時間一日日過去,咒印帶來的疼痛也越發明顯。之前還不易察覺,但随着查克拉的消耗與疲憊疊加,鎖骨正下方的咒印像個汲取瑠加生命的活物,黑色紋路蔓延生長,仿佛是紮根在地獄中、綻放于屍體上的死亡之花。
從春天走到夏天,輾轉流浪多個國家,轉眼已快入秋。
死亡的倒計時高懸頭頂,但瑠加仍未能找到佐助的蹤迹。
瑠加并不怕死,但她真的很想再見他一面。
對佐助說聲抱歉,為自己不能查清真相,為自己的無能才讓他踏上險途,也為從此以後宇智波的命運隻能由佐助獨自背負而感到遺憾。瑠加會把自己所知道的、所經曆地全部告訴他,囑咐他永遠不要再回木葉,讓他好好活下去。
瑠加已不記得自己一路上殺了多少人,又流了多少血。舊的傷口未能愈合,新的傷口鮮血淋漓。無論是休憩還是睡眠都必須高度警戒,從未有一日放松,她緊繃的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連續消耗的查克拉再也無法供給阿咲,原本黑豹大小的影子漸漸同他的主人一樣消瘦,最後僅能維持黑貓的形态,甚至比初見時還要瘦小許多。
又是一次拼死搏殺後,瑠加的身體到了極限,而阿咲也再無力支撐新的戰鬥。
她倒在了音隐邊境的密林中,咒印已蔓延至心髒,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勉強。瑠加露出一個慘烈笑容,将試圖拱起她的黑貓推開。
“我已經……到極限了。”她微笑着撫摸阿咲,眼中含淚:“抱歉,一直讓你跟着我吃苦……去換個新的主人吧,别再管我了。”
阿咲仿佛沒聽見似地,嘶啞着叫個不停。
眼皮沉重無比,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朦胧。瑠加大腦放空,感受到死亡即将來臨,卻并沒有想象中的害怕。
她隻覺得遺憾。
即使到生命的終點,還是沒能見到思念之人。
阿咲的身影鑽入草叢遠去,瑠加無力去看,隻想合眼長長久久地一睡不醒。耳邊傳來腳步踏入草叢的“沙沙”聲,自遠方走來一個人影,恍惚間又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陷入黑暗前的一刻,瑠加似乎看見了走馬燈,曾經鮮活俊秀的藍衣少年人擁她入懷,二人的身影淹沒在夏日祭海邊的夜風裡,消融與海天一色的煙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