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救得了她。
當瑠加于黑暗中醒來時,朦胧的視野中晃動着許多人影。
渾身都在疼痛,血液好似逆流。
身邊來往的人身着醫護服飾,面帶口罩,鼻尖湧入各類藥水的味道,她吃力地微微睜開眼,隻覺得環境幽暗潮濕,如同爬行動物的地下洞穴,唯有牆壁上的燭火忽明忽暗。
耳邊是醫療器具熟悉的碰撞聲,一名醫療忍者模樣的男人舉着手術刀向她靠近。
下意識以為要被奪走眼睛的瑠加奮力掙紮,猛的坐起将他推開。極度的驚恐中,少女不顧身上插滿的管子,如受困的猛獸出籠,倉皇想要逃離。
藥品摔碎,盛有手術器具的托盤也打翻在地,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拿着手術刀的男人試圖安撫,但已經應激的瑠加完全聽不進去,她敲碎了手邊的玻璃瓶,渾身顫抖,尖銳的前端對準面前的人們。
恐懼,不安和憤怒占領了她的全部頭腦,可面對越來越靠近的忍者們,身體仍虛弱無比的瑠加隻感到無從逃生的絕望。
他們要的是自己的眼睛。
想到這一點,瑠加忽然反轉了手中的玻璃瓶,鋒利的切角對準瞳孔。
即便毀掉,也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視死如歸的少女不再猶豫,就在銳器即将刺入眼中時,從後方伸來一隻手,死死握住了那鋒利無比的切口。
玻璃紮入對方的掌心,鮮血頃刻湧出,但手的主人紋絲不動,更加用力地握緊瓶子,猛的用力,從瑠加手中奪走。
少女被身後人死死抱住,瑠加驚恐地掙紮起來,受困于對方寬大結實的禁锢,而對方帶血的手按住瑠加的肩,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冷靜點。”
這一聲仿佛是咒語,陷入癫狂的少女如同被按下開關,掙紮與厮打戛然而止,甚至連呼吸也停止了。
瑠加瞳孔緊縮,隻聽身後人冷冷道:“都出去。”
藥師兜拉下口罩,向助手示意,醫療忍者們陸續退出房間,隻剩下瑠加和她身後的男人。
佐助望着懷裡如同靜止的少女,抱着她消瘦的身體,感受到她崩潰的戰栗,一時間心痛到無以複加。
瑠加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聲音,日夜在夢中期盼再次聽到的聲音,她怎麼會認不出。
但瑠加很怕這是一場夢。
終于,她鼓起勇氣緩緩轉身,當觸及到熟悉的面容時,少女瞳孔緊縮,就那樣呆滞地凝視着佐助,青年也蹙眉凝望着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眼淚決堤。
被信任之人算計背叛的憤怒,時刻活在死亡邊緣的恐懼,半年逃亡中的風餐露宿和疲于奔命,還有對眼前人的思念……都在此刻化成了委屈的淚水。
瑠加哭得那樣傷心,就像個迷路許久曆經風雪的孩子,終于回到了溫暖的家。
佐助從未見過瑠加這幅模樣,她崩潰地撲進青年懷中,沒有訴說,沒有抱怨,所有情感都随着眼淚得以宣洩。
之前長久的強撐和僞裝的堅強外殼,都在此刻轟然坍塌。
感受着她的戰栗與不安,佐助沉默着,隻是更加用力抱緊了她。被劃傷的手仍在滴血,傷口很疼,但此刻心髒的疼痛遠遠超過了傷口。
他忽然覺得後悔,後悔那時就該帶瑠加一起離開。
決絕地一走了之後,佐助對瑠加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逃亡的這些日子,想必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
獨自苦苦支撐,一定很辛苦吧。
瑠加哭了許久才緩和情緒,她擦幹眼淚,但雙眼紅腫,看上去十分可憐,連聲音都是嘶啞的。
“這是哪裡?”
“大蛇丸音隐邊境的一處據點。”佐助将少女抱起,放在手術床上,“我走之後發生了什麼?我看到了你的通緝令。”
少女卻陷入沉默。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由她着手調查宇智波滅族真相開始,但故事太長,瑠加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此時,藥師兜推門而入,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看來是冷靜下來了,果然還得是佐助君才有用。”
“不過現在可不是叙舊的時候,你的咒印快到時限了,剛剛隻是用藥物暫時壓制反噬,再不解決的話真的會死哦。”
“那就别廢話,快開始。”
“别急啊,佐助君,雖然有解決方案,但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面。”兜用輕松表情說着吊人胃口的話:“[根]所特有的‘時限咒縛’隻有團藏一人能解,但想要根除咒印,眼下隻有一個辦法——用新的咒印之力覆蓋吞噬舊的侵蝕,也就是常說的……”
“以毒攻毒。”
“但這個方法并非萬無一失,‘天之咒印’的力量不足以抵消‘時限咒縛’,隻能用‘八岐之印’。”
“那是什麼?”
“你現在所擁有的‘天之咒印’其實是在‘八岐之印’改良削弱之後的版本,最初的‘八岐之印’融合了龍地洞蛇仙人之力和重吾細胞,力量太過強悍以至于實驗體全部死亡,但對于此刻的瑠加來說,她體内的‘時限咒縛’可以抵消‘八岐之印’的大部分力量,但并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
佐助眉頭緊蹙,“如果失敗,會怎樣?”
兜看着沉默不語的瑠加,吐出了那個毫無餘地的詞語:“會死。”
瑠加對死亡的威脅已經麻木了。
她哪裡還有選擇。
“大蛇丸大人已經知道了你将瑠加帶回的消息,他明白你的意思,也不反對收留她,但這并不是沒有代價的。”兜的目光注視着少女,“大蛇丸大人不需要無能的廢物,接受‘八岐之印’成為實驗體,也是你對音隐的投名狀,如果你活了下來,你就是我們的同伴。”
“如何,敢賭嗎?”
少女擡頭,眼神疲憊但卻還算清明,“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開始吧。”
兜的眼睛中盡是笑意,他對這個答案再滿意不過,“我說過——”
“你一定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