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佐助當然明白僅憑幾句空口無憑的承諾并不能使瑠加完全卸下心房。
二人重逢後,瑠加雖默許了他跟在身邊,但态度始終是禮貌疏離的。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并無異常,但對于真正體驗過宇智波瑠加式偏愛的佐助而言,無異于日日置于文火煎烤。
除卻被驟然收回的戀人特權外,他更在意的是瑠加的狀态。
宇智波瑠加本就是個喜歡隐藏心事的人,從前他們背負着共同使命,唯有彼此能開解一二,但自二人隔閡後,瑠加徹底封閉了内心與外界建立溝通的渠道。
這個信号很危險。
相比于佐助五影會談時期大殺四方的狂暴,宇智波瑠加的崩潰往往在無聲處。
無論是對于這個世界還是她的愛情,瑠加都假設了一個極端消極的結局,并在以自身發展驗證這個結論的正确性。
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内心卻在一點點腐敗。
即便現在有其他事業牽扯着她,可當那份絕望突破臨界值後,往往最終導向自毀的結局。
佐助決不允許瑠加滑向深淵。
曾經是她支撐着自己走過漫漫長夜,如今曙光在前,佐助又怎能看着她停滞在黑暗中。
站在天台上的人位置調換,如今換做宇智波佐助向她奔赴了。
數年後。
千穗理身披铠甲,站在演武場邊界,擡起的右臂上綁有一枚奇特裝置。
她額角沁汗,既緊張又堅定地目視前方,調整好狀态後,深深吸氣,果斷扣下扳機。
砰——
伴随着猛烈沖擊,千穗理因連連後退,與此同時,隻聽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科學刃具發射的攻擊蕩平了一大片木質兵人。
硝煙散去,回過神來的圍觀人群爆發出歡呼聲,千穗理不顧右肩酸麻,雙眼久久凝視着前方狼藉,雙眼湧上難以遏制的激動淚水。
終于……
霜之國工匠夜以繼日的研究,數年來仿佛看不到希望的無數次失敗——終于成功了。
科學刃具的誕生徹底打破了忍者階層對力量的壟斷,消除了平民與忍者間因實力差距而産生的不平等。
至此,霜之國終于有了自保的底牌。
“不錯,沒有發生上次鐵器與查克拉共振産生的爆炸,能量在新材料中的傳輸率很高,威力也到達了及格水平。”
松田小椿便飛快記錄實驗結果,客觀而冷靜地指出問題所在:“但目前的後坐力還是太大,制退器還有很大改進空間……”
“不愧是小椿!好厲害!我就知道你這次的設計一定能成功!”
面對山葵無腦輸出的大聲誇贊,松田小椿至今仍不習慣。
在衆人紛紛投來的目光中,少女不自然地拉扯了一下頭巾,試圖掩蓋尴尬神色,抿着嘴嘟囔出聲。
“……閉嘴啊,笨蛋。”
自千穗理邀請松田小椿參與科學忍具的研究後,這樣的對話時常發生。
松田小椿是鍛造武器方面的天才,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科學忍具的研發受困于難題而處于停滞狀态,小椿的到來不僅解決了關鍵問題,如今已成為了研發團隊的核心人物。
她本不是喜歡抛頭露面的人,當千穗理向她抛出橄榄枝時,打動小椿的不是名利,而是千穗理和她一樣,身為普通人卻想要改變這個忍者世界的決心。
松田達雄的死是小椿一輩子的陰影。
她不願讓自己的悲劇再在無辜之人身上重演——這個世界亟需變革。
松田小椿願意成為撬動世界的某個支點。
“昨天部下告訴我,自然查克拉提取實驗成功了,這樣一來能量供給方面的問題也已解決。”
千穗理不無感激地看着瑠加,難以抑制心中洶湧澎湃的狂喜:“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根本走不到這一步。”
“大方向和決策是你提出的,霜之國的大家都做出了很多犧牲,相比之下我并沒有那麼重要。”
女人攥着她的手太過用力,以至于有些疼痛,瑠加無奈也認真道:“恭喜你,離你的夢想更近了一步。”
千穗理當然明白,研發成功隻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通過實際戰場的檢驗。
四戰後經過數年勵精圖治,霜之國已能在自給自足的情況下,憑借優良的鐵器、松木與糧食貿易在五大國中占據一席之地。
短時間内國家經濟快速發展,積累了極可觀的财富,但這也必然招緻周邊國家的觊觎。
那場戰争發生在初夏,瑠加與佐助立在戰場不遠處的高地,旁觀了整場戰争。
配備有科學忍具的霜之國軍隊訓練有素,先鋒部隊與後勤配合天衣無縫,身披铠甲的千穗理早已不再是從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騎着白馬跨過烽火與屍體,隻身斬下了敵國首腦的頭顱。
大獲全勝。
這是霜之國首次不依靠宇智波而取得勝利的戰争。
佐助将霜之國這些年的變化看在眼中,因此對結果并不意外。
他不由去看瑠加,隻見女人專注凝望着千穗理的背影,帶有血腥與硝煙氣味的風拂過她的碎發,宇智波瑠加似被觸動,漆黑的眼底是難以自抑的欣慰與快樂。
回程的時候,二人并肩走在白霜城的街道上,所見人人安居樂業,路過玉子婆婆的店鋪,遠遠見到了那幾個克隆體孩子。
他們已完全融入了這裡,作為霜之國平民學校建成後的第一批畢業生,與白霜城的孩子們一樣,即将成為這個國家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親眼所見霜之國一點點發展,宇智波瑠加偶爾會在白霜城的繁華中看到幼時木葉的影子,但她明白二者是不同的。
木葉屬于過去,但霜之國卻是未來。
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千穗理獨自拜訪了小屋。
霜之國位于北境,即便是盛夏也并不酷熱。
沿着海岸一路走來,浪潮帶來了海洋涼爽的風,小木屋位于松林繁茂濃蔭下,遠遠可見外圍籬笆繁茂到吵鬧的鐵線蓮,滿牆紫色花朵幾乎要蓋過藤葉,爆發出旺盛過頭的生命力。
黑貓趴在濃蔭下安睡,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隻擡眼瞧了瞧來者,便又阖上懶懶睡去。
蜂蝶圍繞着他嗡嗡作響,阿咲也不理會,将頭埋進爪子裡發出呼噜噜的聲響。
來應門的是佐助君。
男人穿着再簡單不過的居家服,腰間系着圍裙,見是她來,便放輕動作進了卧室,不一會兒瑠加頂着還有些毛躁的頭發出來迎客。
對于宇智波們不愛早起這個習慣,千穗理是知道的。某次不知情的她清早拜會,幾乎要被兩人怨氣大得能掀翻房頂的起床氣吓跑。
千穗理對瑠加的感情很複雜,宇智波瑠加是她的恩人,千穗理尊敬她,感恩她,可也總忍不住将瑠加視作妹妹疼愛。
經過這些年的相處,二人早已不在意那些客套禮數,因此瑠加隻随意窩進沙發中,努力睜着困倦的眼睛聽她說話。
“我已經麻煩你夠久了。”
隻這一句,便趕走了所有瞌睡蟲。
瑠加不由坐直身體,卻聽千穗理道:“現如今霜之國已能獨自應對戰争,短期内周邊國家不會再進犯……瑠加,你不必再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了。”
最初千穗理想要依靠宇智波的力量自保,如今目的達成,她再沒有理由讓瑠加繼續留守此處。
其實在很早之前,千穗理同樣看出了瑠加的心結,她想幫她,也願意推她一把。
“出去看看吧,忍界已經改變了許多……瑠加,這個世界或許并非如你想的那般無可救藥。”
千穗理的話像是一顆火種落入草垛,點燃了瑠加本已沉寂的心緒。
客人離開後,瑠加獨自在窗邊坐了許久,望着遠處海岸潮汐起褪,最終目光落在了佐助身上。
自那日剖白後,佐助正式入住了小屋,也正如他所承諾的那樣,不再提起半路夭折的理想,與木葉劃清界限,像個再普通不過的丈夫日日守在妻子身邊。
這個曾經比佩劍草薙還要鋒利的男人打磨了所有棱角,開始學着主動付出,用笨拙的言語與行動表達自己的愛。
佐助從不參與瑠加的工作,在她忙于科學忍具與戰争的事務時,佐助在後方默默料理家事,打點一切。空閑時便會坐在桌案前,整理續寫宇智波的傳承卷軸。
瑠加知道佐助真正放下了,也從未懷疑他的愛,可看着回歸家庭的佐助,瑠加總覺得不忍。
孤傲的鷹,難道就這樣蟄伏不起了嗎?
宇智波佐助這一生都活在他人的影響下,瑠加希望佐助愛她,可也希望佐助在愛她的同時能真正做回自己。
瑠加走神的同時,佐助也在思考千穗理的提案。
其實他們二人曾單獨聊過關于瑠加的問題,并且得出了一緻的見解——宇智波瑠加習慣了給予,卻忘了如何索取。她被困在自我設限的囚籠中,不敢再相信愛。
自那之後,佐助開始嘗試引導她去表達訴求,從每日的一件件小事起,想要什麼糕點,缺少什麼物品,希望外出歸來的佐助給她帶回什麼花。
每一次期許得到回應,每一次承諾如約而至。
佐助不厭其煩地對她說:沒關系的,可以再試着多依賴我一些。
我愛你這一點,你可以反複向我确認。
于是就這樣漸漸的,在外有千穗理和山葵等人,内有佐助的陪伴下,瑠加開始溫吞而緩慢地試着拾起她的信任,并站在霜之國的角度,重新去積極地看待這個世界。
他們在霜之國停留了很久來療愈創傷,有了獨屬于宇智波的家。
此刻正是好時節,也可以開始繼續他們未盡的旅程。
提議雖好,瑠加卻有些迷茫,一時不知該去向何方。
佐助隻是溫和地看着她,再次表明決心:“無論想去哪裡,我都會陪着你。”
那夜二人溫存過後,佐助抱着她,額頭相抵,正沉溺在歡愉後的餘韻中,卻忽然感到左臂處傳來輕微的癢意。
瑠加撫摸着他斷肢處的疤痕,感受着那殘缺骨骼的走向與肌肉的紋路,忽然輕聲開口。
“接起來吧。”
看似輕盈的一句話,佐助卻立刻懂得了背後所代表的含義。這是宇智波瑠加主動邁向他的一大步。
這隻手臂是宇智波佐助償還對漩渦鳴人虧欠的決心,但瑠加希望佐助能夠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