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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之後暫時還是平靜的……可是密室的事情依然沒有解決。很快曼德拉草就要成熟了,被石化的人也會複蘇過來,他們究竟看到了誰,真相就會被揭曉。在竹籃打水一場空之前,一定會發生些什麼。
而在這種暗流湧動裡,大約隻有德拉科這樣精力旺盛又對情況一無所知的家夥,還在孜孜不倦地找着格蘭芬多的麻煩。
德拉科對克拉布和高爾說,就算霍格沃茨因此關停了,他也能去其他地方上學,他早想去德姆斯特朗了,他們才不像是保守的英國,對于黑魔法諱莫如深……布雷斯覺得他很吵鬧,所以很冷淡地堵住了他之後的話:“你确定嗎?”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正在思考,但又一時間想不到究竟問題在哪裡,繼續死鴨子嘴硬:“當然——也不是隻有霍格沃茨這一所學校。芙洛拉阿姨應該也會讓你去德姆斯特朗,還有西奧多……”他就像是被懲罰了一樣,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于是布雷斯判斷,已經不需要他繼續說下去了,他已經領悟到了。如果沒有了霍格沃茨,他和桑妮麥克米蘭最後一線牽連也會被扯斷,他們的情誼不會增加,而會變成來回拉扯的消耗品。
他和他的青梅竹馬可不隻是被分院帽分開的,德拉科當然可以簡單地怪罪于此……可是背後更深厚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才導緻他們逐漸的分道揚镳?布雷斯不會告訴他,西奧多也不會說,隻有他自己碰壁才能領悟到,德拉科就是這樣的人,而他沒有善良真誠的朋友,他的朋友被他粗暴地劃為了對立面。
在那天之後,德拉科沒怎麼再談論密室的事情了。可是異常的情況依然時有發生。布雷斯在下樓的時候,看到了匆匆離開休息室的羅齊爾,那時候已經很晚了,臨近了宵禁。在她本人的叙述裡,她從不敢在宵禁之後踏出寝室一步,擔心落單之後就被繼承人盯上。作為斯萊特林裡的混血,她認為自己是衆矢之的,遲早會遭到厄運。可是現在他的舉動完全跟在布雷斯面前所說的相悖。
布雷斯跟了上去,不過她走得很快,就像是霧氣一樣被蒸發在了空氣裡。等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他确定自己已經跟丢了。走廊裡沒有什麼聲音,一切都靜悄悄的,而危險往往就在這種安靜裡孕育出來的。下水管道裡出現了大型生物爬行的聲音,布雷斯貼在牆壁上,從破漏的管道裡漏下來的水打濕着他的袍子。
也許有什麼正在靠近他……他不像是其他天真的斯萊特林,認為純血巫師就是最好的護身符。實際上在他從小接受到的教育裡,哪怕是在精準的算計,也看會有不精确的地方,可能會有視覺的盲區、那些細微的過錯和意外。隻要他暴露在危險之下,就有可能成為這種意外和過錯,而産生錯誤的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彌補它——用流言、用強權。
如果他死在了這裡,攻讦就可能是湧向芙洛拉的了。出于對她本人的桃色绯聞的不信賴,布雷斯紮比尼就會剝奪掉姓氏。血統本來就是可以被翻弄的,羅齊爾可以做到,可以隐瞞……這種事情就會再次發生。
他也許會死在這裡。布雷斯判斷,如果這個陰謀針對于他,或者他隻是一個落在了陷阱裡的倒黴的家夥,死亡随時會發生。他會他在假期裡跟芙洛拉所交談的“事件的結束”,即使在事不關己地談論時,他從未想過這種命運會降落在自己身上。這是他無端産生好奇心的代價,他沒道理怨天尤人,抱怨自己的不幸,他需要承擔它。
我在意這件事,所以理所當然能猜測到這件事會給我帶來一切不幸。他想。
布雷斯不能像是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坐以待斃,或者直白地說他是純血巫師——他覺得自己面對的也許并不是普遍意義的“繼承人”這個稱呼自然會讓人覺得對方是可以分辨出對象的人類,可如果是無法交流動物,他這樣做隻會加速自己的死亡。他朝着聲音的反方向撤去,可是在走到拐角處的時候,他運氣不好,避無可避地跟它撞上了,而在他模糊地看清月光下那龐大的巨蛇的瞬間,他的世界又重新地陷入了一片漆黑。
——他的眼睛被人捂住了。
身後的人正盡力地墊着腳,幾乎半個身體懸挂在他身上,所以布雷斯能夠感受到對方急促的呼吸聲——是個女孩。他判斷。不是羅齊爾,她要比羅齊爾更矮一些,是個身材嬌小的女生。
不要、傷害我的朋友,走開。
暗啞的、就像是蛇嘶嘶的吐氣聲,一種完全不同的語言體系。布雷斯曾經聽到過,波特曾經在禮堂裡說過,但顯然身後的人不會是波特。雖然眼睛被遮住了,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可是隐約能夠感覺到他面前強大的壓迫感在一點點地撤離,那條蛇——如果那麼龐大的蛇的确存在的話,它正在一步步後退着,直到撤離這裡,重新鑽回了管道。
“佩格,是你。”布雷斯沒有試探性地問是你嗎,因為在她的手掌覆蓋上來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有了判斷,救下他的到底是誰。他甚至沒有轉身,因為佩格莉塔也一動不動。
可是佩格莉塔沒有答複她,她的心在劇烈地鼓動着,那一瞬間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蛇怪、錯誤闖入的人,作為目睹者的她。一切就像是噩夢重演了一樣。哪怕她在湯姆面前說,她不會把不是她的罪責攬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會主動地殺人,但那就像是她質問湯姆的一樣:是在說服别人,還是在自我催眠?
在看到布雷斯的身影時,她完全無法思考,憑借本能也要沖上去……不能夠,不能夠,桃金娘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一次……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你不要死在這裡,不要被我注視着死去,讓這種無能為力的漠視,再發生一次。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布雷斯、不是桃金娘,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是在她更漫長的回憶長廊裡,被她注視着死去的人的概念集合,救下了他,她就救下了自己的靈魂。
“不要死、不要死……我的朋友……求求你,不要死。”
佩格的語氣很陌生,就像是剛剛做了一場噩夢驚醒之後,無法抑制住的眼淚淌流下來。她害怕失去,害怕夢裡的一切會再次降臨。
布雷斯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被眼淚濡濕了,他意識到佩格莉塔正在流淚。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準确來說他的生命就像沙漠一樣,眼淚蒸發之後會變成鹽分,變成一粒沙落進沙海裡。眼淚是沒有意義的,剝離掉它後的,産生情緒的原因才是需要解決的。他需要知道這些,而不需要眼淚。
可是他這一次沒有這樣思考。
“求求你……不要死。”
眼淚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他很在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