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不是,一般來說,男女朋友之間就是會接吻的!”佩格莉塔舉手,“這個我後來知道了——我們現在就是這樣的關系吧!”
“所以你現在是我最特别的朋友——至少男孩子裡是最特别的,嗯!我們可以像達芙妮和納索拉那樣,牽手、擁抱、接吻。”
“甚至是上///床嗎?”布雷斯的眼眸黑沉,在燈光搖曳的地窖裡,透露着一種無機質的感覺,至少在此時,仿佛對她的某種叩問和審判,“佩格莉塔,你純潔的過家家幻想裡,隻停留在牽手和接吻嗎?”
“大概你的信息網裡接觸不到這些——全都被你的哥哥隔絕掉了。霍格沃茨每隔幾年都有一兩個就因為‘意外’懷上小孩的巫師,你沒想過你成為其中一員嗎?”
“我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我隻是想找你确定,你完全沒有考慮過嗎?”
事情逐漸發展到了佩格莉塔的知識盲區了,好沉重,好清晰,好可怕的未來——她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看到佩格莉塔那說好聽點是清澈的表情,布雷斯也差不多知道答案了,他很少覺得這麼無力——至少在他順風順水的人生裡,沒有比佩格莉塔更讓他頻繁一再退讓、受挫的存在了。
“我說沙菲克是誘拐……看上去我也不遑多讓——你當時壓根都沒有搞清楚自己答應了什麼吧。”
“我不知道。”佩格莉塔小聲地說,“我隻是很想和你做朋友——你之前對我可兇了,但又總是幫助我!”
布雷斯太陽穴有點脹痛,他不想從她的嘴巴裡聽到自己那些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幼稚情緒,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你可以直接說。”
“但是,你肯定會跟我老死不相往來!”佩格笃定地說,“我知道,你可小心眼了,自尊心又強,要是和我當朋友還被我拒絕了——一定是這樣的。”
布雷斯想反駁,但是又反駁不了。
“所以我就覺得,嗯,反正男生裡我和你關系最好啦,當最最特别的朋友,也沒什麼關系。”
如果是三年級剛剛開始時,在布雷斯向她表白的時候,她這麼回答,按照他的脾性大概直接翻臉,不答應拉倒,何必扯這些空話來侮辱人。
可是一切已經倒錯,即使當時察覺到佩格微妙的遲疑,他也不在意動用的手段,隻需要最後的結果。可他完全沒有改變她的形狀,讓她獲得一丁點的覺悟,反而被改變的人是他。全都怪佩格莉塔,可惡的佩格莉塔,他無法不這麼想——像風,飄到哪裡算哪裡,她到底在意自己的處境嗎?有牢籠可以困住她嗎?每一處監獄都不可以,那麼愛就能嗎?
“那——你說的那種愛,到底是什麼?”
“你讓這場對話變得非常滑稽,佩格莉塔,我需要向我的女朋友解釋怎麼才是愛。”
“茜茜說的沒錯,你變刻薄了,你以前不這樣的。”身為罪魁禍首的佩格莉塔竟還像無辜的羊羔一樣抱怨着。
她還怪自己刻薄——他本來可以不這樣的,如果他能從當年就對她視而不見,直接躲開,而不是被她咬一口,還被她徹底忘記的話。
“哦……”佩格落寞地低下頭,“我隻是問一問……沒有想揭你傷口的意思。”
“謝謝,但不需要任何憐憫,這是我自作自受。”
布雷斯的品德比湯姆高尚一些,佩格不合時宜地想……一般來說湯姆這時候會直接開始對她進行一連串質問,直到她承認是自己的錯為止。
但她覺得自己還是别說了,假裝自己真的有在反思。
“至少是做反常的事情,而不是你現在以為的,做應該做的事情。”為了讓佩格莉塔理解,他也不得不随便舉一些例子,“……讓驕傲的人卑躬屈膝、讓平靜的人開始嫉妒、讓理智的人失控。”
說着說着他頭更痛了,感覺自己就好像在揭自己的短。布雷斯住嘴了,好在佩格莉塔陷入了沉思,沒有發現他的心路曆程——然後他也更覺得不滿了,但他也沒有發作,這個夜晚已經足夠混亂了,如果可以,他覺得自己不如一開始不來問清楚。
佩格莉塔悶悶地鑽進了帷幕裡,把鞋子一踢,就用被子把自己埋起來了。
她還在想布雷斯的話,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遲鈍的、活在自己童話一樣的世界裡的人,可是永遠和長不高的蘑菇還有會雜耍的蝸牛一起玩耍,遇到任何現實有關的事情就躲進她為自己編造的像蒲公英一樣的王國裡,她永遠沒辦法長大。
她要想一百件傷心的事才能讓自己變得冷酷。
可才想到了第二十一件,她的心開始抽痛。好痛,好痛。
佩格莉塔想起了五十年前,她第一次偷東西、第一次說謊、第一次因為自己的事情傷害他人、第一次目睹死亡、第一次親自報複他人、還有第一次……奪走他人生命。
那些因她而死,又或者被她目睹着,被折磨的人,他們早就消散的靈魂又從她已經流淌過的眼淚湖裡聚合起來,膠水一樣往下黏糊糊地滴答,沾在她身上,擠壓她,她用被子包裹住自己。
她發現如果布雷斯說的是真的話——說不定在她完全不知道時候,她就已經被這種名叫愛的東西,惡毒地詛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