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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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的橡木大門要到八點鐘才會打開，所以禮堂門口現在擠滿了盛裝出席的小巫師們。倘若有人騎着掃帚向下俯瞰，便能看到這座古老的城堡仍舊肅穆威嚴，松軟的雪花飄落在山巒與屋宇上，疊成了一把又一把稻穗似的白色長胡子。禮堂前的冰層被擦拭銀亮，拉文克勞的康奈利在鏡面上滑行，她的粼片裙擺緊密地包裹着她的臀與膝，銀紗卻在踝邊爛漫地綻開，她踮起腳尖，斜逸地劃過冰面，像一尾銀人魚。有人為她的美麗與勇敢喝彩，而更多的人像家養小精靈丢進滾水裡的小土豆一樣，牽起舞伴的手步入了冰層，預演着十幾分鐘後的盛宴。也有的人躲在雪地裡補習功課。好吧，小姐，先生，請一同擡起你們的手臂，含情脈脈地注視彼此時，也小心靴上寶石與裙擺的勾連，否則你們也會如他們一樣，兩腦袋鑽進雪堆，當兩隻紅着臉憨笑的白猞猁。
羅恩早來了，但他就像咀嚼牡丹的一頭蠻牛，全然不顧站在門口等待着他一起入場的帕德瑪，而是不斷地向每一個認識的人詢問，嘿，你們看到哈利了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待會和哈利一起跳開場舞的是他。
喬治和弗雷德是一起來的，一路上弗雷德都在問喬治的舞伴是誰。他把整個格蘭芬多所有女生的名字像串口一樣念了個遍，都隻得到了喬治興緻不高的：不，弗雷德，你缺乏點想象力。
一年級的斯萊特林女生蹑手蹑腳地靠近，雖然她的腳步聲很輕，但原本在和人攀談的弗雷德冷下臉，還是抱着手臂盯着她，臉上毫不遮掩地帶着敵意：“……霍珀，我記得一年級的學生沒必要到禮堂來吧。”
之前的陰謀因為被阻止得及時，且她拿出了被納索拉脅迫的證據，加上斯内普對于自己學院的學生一貫的偏心，所以她逃脫了懲罰。期間韋斯萊兄弟不是沒有報複自己被她擺一道的打算，隻是她太謹慎，總是跟在高年級的身後，又幾乎躲在地窖裡閉門不出，之後他們都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面對弗雷德不善的眼神，琳恩·霍珀深呼吸，保持鎮定地和他對視：“是的，我記得還有一條規則，如果能夠接受邀請，即使是低年級的學生也能來參加舞會……”
“那就滾到你們的蛇窩裡去。”
琳恩的眼神沒有變化，連感覺到受傷也沒有，隻是唇抿得更緊了一些。
“答案揭曉了，弗雷德，我就說你缺少想象力，怪不得你做出來的産品沒有我的點子暢銷。”
聽到了喬治極為明顯的拉踩，弗雷德原本打算反唇相譏，但稍微腦子裡過了一下他剛才說的那段話：“你别告訴我你的舞伴是這家夥？”
沒人說話。
不管是喬治，還是琳恩，甚至羅恩都呆住了。
“你有什麼企圖？”弗雷德對喬治竊竊私語，“是準備假裝盛情邀請，然後臨場反悔，讓她丢丢臉？那我覺得你應該到地窖入口那邊去表演，那裡斯萊特林的人多。”
“呃……你們說悄悄話的聲音，我都聽到了！”羅恩嘟囔，“——但這樣做不太地道，你應該光明正大地……”
“揍她一頓？”弗雷德提供建議。
“分再扣下去，伍德會把我們都殺了的。”喬治說。
“之前的事情，非常抱歉。”一直沉默的琳恩欠身鞠躬，吓得原本充滿敵意的弗雷德往後退了一大步。
“喂，不至于吧。”弗雷德撞到了還在墊着腳找哈利的羅恩，他攬住後者的肩膀，被暴躁地推了一把，他身上雞皮疙瘩才終于掉了。
“你懂了吧。”喬治抱着手臂看他的笑話，“她就是這麼找我道歉的——然後還把我們滞銷的産品都買空了。”
“前段時間那個大單子——也是她買的？”弗雷德不滿地哼出一口氣，“我還以為是終于有人能理解我精彩的設計。”
“你們那些吃掉了之後會永久性脫發、下巴脫臼、變成鬥雞眼的糖，就算放一輩子，十輩子也不會有人買的。”羅恩被弗雷德的胳膊夾住腦袋，不滿地嘟囔，“有人買就感謝梅林吧！”
“……比起惴惴不安地擔心什麼時候被報複，我更想直接解決掉這件事，所以我昨天去找了韋斯萊先生。”
比起喬治，她顯然更憷弗雷德一些。她穿了低調的黑色小禮服，袖口有繡工精緻的蕾絲。在今年拔高了十幾公分的喬治身邊，實在像被大人拐帶出來的小朋友。
她顯得非常緊張：“我擔心我的行為會造成誤解，所以昨天找了韋斯萊先生希望說清楚。還有一點私心……是想來參加聖誕舞會。我也希望它不會被解讀為‘要挾’。”
“怎麼證明？”羅恩對她還有點氣，畢竟那天的惡作劇讓他被笑話了好幾個月，隻要上廁所的時候遇到其他人，他們都會挑眉對他吹口哨，問他的小老鼠斑斑怎麼樣。
“我沒有辦法證明，如果我說我向梅林發誓，那我反悔了，梅林真的會懲罰我嗎？”琳恩說，在看到羅恩挑眉之前，她把手放在心口，“所以我向佩格起誓。”
“是她第一個讓我認識到錯誤的，如果要是錯誤再次發生，她一定還會再來。”她說，鼓起勇氣，“所以，我能和你們一起參加舞會嗎？”
弗雷德沒說話，她的心又提起來了。
“不好說。”喬治笑了笑，所以寒冷的空氣稍微流動了起來，“……因為佩格莉塔現在還沒來，某人看上去要沒有舞伴了。”
橡木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音，裡面的聲音逐漸喧鬧起來，更多的人也來到了禮堂門前，為佩格莉塔到這個點依然沒有見到影子。
琳恩說：“我之前去問過帕金森，她說佩格很早就出來了。”
“總不能來禮堂的路上還迷路吧！”
在他的嘀咕聲裡，一群斯萊特林的學生沿着台階從地下公共休息室上來，一反往常，本來應該趾高氣昂的馬爾福沒有出現在隊伍的最前端。他之前從未這麼專注地看過這麼一群，讓人讨厭的斯萊特林，他們的臉上還是挂着那些讓他倒胃口的，裝模作樣的表情。
淺粉長袍的帕金森一出來就提着裙擺朝着德姆斯特朗的學生那邊跑，并且跟一個跟狗熊一樣高大的男生擁抱。格林格拉斯倒是甩開了妹妹，走向了草坪邊。希格斯正手忙腳亂地引導花仙子們不要亂跑，頭發都被她們抓亂了，但不斷地打着噴嚏。格林格拉斯拎着其中一隻的薄如蟬翼的翅膀，往下一甩，她便暈暈乎乎地被花朵接住了，她們終于聽話了，沒有想再把花朵裡的花粉随便亂灑了。
“……是不是那個沙菲克把這些活都丢給你了？”達芙妮狐疑地拉着他。
“我是主動提出要幫忙的。”希格斯說。
“他總能讓你覺得你是‘自願’的。”達芙妮不留情地說，她轉過頭，倒是的确看到了瑟吉歐沙菲克——和狼狽的希格斯（雖然他現在已經整理好了儀容）相比，他倒是悠閑得讓人覺得有些可恨。他牽着一位身形嬌小的女巫的手，是那個總是把馬爾福噎回去的普威特。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達芙妮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臉上看上去并沒有什麼被脅迫的表情，隻是在人群裡稍微有點不那麼自在，總體看上去好像還是……“自願”的。
“算了。”達芙妮翻了個白眼說，“連格蘭芬多都中招了，我也不能指望你對他有什麼防範……”
西奧多入場的時候，在德拉科狠厲陰沉的眼刀前坦然地路過，他把桑妮麥克米蘭的胳膊挽得更緊了一些（雖然他的本意是擔心德拉科直接在這裡動手），而德拉科的眼睛就像要噴火了一樣，但最終還是忍耐了下來。
“……諾特，你，卑鄙！”每個單詞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達芙妮挽着希格斯的胳膊路過，覺得這種卑鄙得坦蕩的事情都能做出來，當初西奧多沒有被分到拉文克勞而是斯萊特林，還是有原因的，那頂髒兮兮的帽子也不是隻會說些瘋瘋癫癫的話，還是有點真本事的。
等達芙妮看到佩格莉塔和哈利波特“親密無間”地攜手進入門廳時，她的表情已經麻木了。
“我記得他。”希格斯思索着，“是那個波特。”他還記得幾年前哈利在他眼皮底下抓到了金色飛賊，這也成了他離開魁地奇球隊的最後一擊。雖然如此，他臉上也沒有太多怨怼，“他旁邊的……好像是瑟吉歐的……妹妹？”
他看了看瑟吉歐，又看了看西奧多，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畢業時間，“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的？”
“今天。”
達芙妮木然地說。
今天舞會結束，沙菲克能獲得一枚名叫霍格沃茨和諧大使的梅林勳章，他倆的行為極大地提升了蛇獅兩院的友誼交流。
比起達芙妮淩亂無語的内心，格蘭芬多這邊也差不了多少。
“波特！”
“——梅林啊，我就說——哈利她一定是被這個沙菲克家的女魔頭欺騙了，她引誘了他！就像海倫勾引墨涅拉奧斯那樣！”羅恩信誓旦旦地大聲說，直接打斷了哈利的辯解聲。
“發生什麼了？”帕瓦蒂佩蒂爾在旁邊驚呆了，“波特？？”
“我遇到了一點……”他想要說話，而盛裝打扮的秋張和她身邊俊美的塞德裡克也站在了他們的身邊，她今天太美了，清麗無暇，像一朵柔然綻放的水仙花。
“哈利，剛剛麥格教授還在找你。”她說完，一身紅袍子麥格教授就無縫地進入了哈利的視野，她的表情還是和往常一樣肅穆嚴厲，完全沒有盛宴在即的激動：“勇士裡隻差你們了。”
她轉身，帶着落單的他們倆入場，人群摩西分海，讓出一條甬道，供給勇士與他的舞伴前行。佩格莉塔揮舞着那隻還算自由的右手，和站在邊緣的塞茜莉亞擊了個掌。
佩格根本停留不了多久，就又被哈利拉着走了——自始至終，他們的兩隻手都交疊在一起，顯得他們是那麼，形影不離。佩格覺得有風無聲地在梳理自己的頭發，之前被蛛絲黏得亂七八糟，也終于在清風裡被捋順。
“……是不是應該跟瑟吉歐說我們被蛛絲黏住了比較好？”佩格小聲地哈利說。
“然後……現在在衆目睽睽之下，我們再各自去找自己的舞伴，再把這件事解釋兩次嗎？”哈利雙目失神。
看着默默把魔杖塞回口袋裡，好像沒事人一樣的瑟吉歐，塞茜莉亞好奇：“你不問一句嗎？”
“我應該問嗎？”瑟吉歐反問她，他笑了笑，看上去确實沒有一點勉強，這讓塞茜莉亞更狐疑了。
“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嗯，不對。”她思索着，委婉地說，“至少反應比現在激烈一點。”
瑟吉歐看上去誤解了她的意思：“我對波特沒有偏見，也不會幹涉佩格的正常交友。”
“好吧，可能這樣更方便打掩護。”塞茜莉亞想通了，一邊走一邊開玩笑，“除了二年級密室那次之外，還沒有再像這樣和哈利并肩作戰呢。”
瑟吉歐：“……”
瑟吉歐艱難思考。
“嗯？”塞茜莉亞看到落後了自己一步的瑟吉歐，“怎麼了？”
瑟吉歐：“看起來，我錯過的時光裡，你的校園生活過得……十分驚險。”
“……驚險程度和比起哈利還是差很多。”塞茜莉亞對比了一下哈利的經曆，覺得自己似乎最多隻是非常邊緣地參與了一次，就已經足夠驚心動魄了。
“那希望你也能夠記住這個夜晚。”
記住什麼？
可她仍舊被他冰藍的眼眸攝取，思維變得緩慢，頭頂旋轉的燈光也一同朦胧。
記住我。
他的嘴唇似乎在說這樣一個單詞，周圍人群聲音的确足夠喧雜，可因為他們彼此靠近，所以再輕微的聲音也應該可以聽得到。但他沒有說出來，隻是因為她的注視，這無聲的謎語，才因而存在。
否則，它就會像露水一樣消失在盛大的夢裡。
塞茜莉亞模糊地捕捉到了一點不對勁，可是開場舞已經開始了，大家已經逐漸開始步入舞池裡。三對勇士和舞伴在舞池裡翩翩起舞，她的格蘭芬多朋友們幾乎都在對面……他們看着舞池翩跹的舞蹈時，也能看到她，她想忽略掉灼熱的視線，而周圍也都是她不太認識的人，所以也隻能落到佩格莉塔和哈利的身上——他們在說什麼，看上去幾乎要吵起來了。
“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誤解，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正橫亘在我們之間……”
瑟吉歐要比她高很多，所以他和塞茜莉亞說話，想要避免被旁邊的人聽到，動作幅度會很明顯。
他不想讓其他人聽見，他總時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不願意他們靠近他的心……她知道，很有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