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微微颔首,吩咐汪珏和兩個丫鬟:“你們三個就留在外面吧。”
道童替喬裝的安親王妃打開堂屋的門,待她進去後,在外面把門輕輕閉上。
安親王妃隔着帷帽上的薄紗,仔細打量着眼前:堂屋中央沒有像一般人家那樣懸挂字畫和對聯,沒有擺設條案、八仙桌和太師椅,而是擺了一張修身養性的禅椅和一隻敦厚樸實的鼓凳,兩者相距六尺左右。
聽見動靜,身着白色道袍盤腿坐在禅椅上,須發皆白,仙氣飄飄的老道人,睜開雙眼,看向安親王妃:“夫人請坐!”
貌似神仙的老道人旁邊,站着一個手執佛塵的道童,年約十三、四歲,俊秀清逸,與外面那個道童一樣身着青色深衣。
安親王妃在鼓凳上坐定,從袖袋裡掏出一張提前寫好兒子姬彥生辰八字的紅紙——依次書寫着年、月、日、時,天幹在前、地支在後。
手執佛塵的小道童走過來,從安親王妃手裡接過紅紙,又走回原處,把紅紙遞給仙氣飄飄的老道人。
神仙老道垂眸看了片刻,突然擡眼看向輕紗後面的王妃,臉色沉郁,語氣驚訝道:“這生辰八字的主人,雖然貴不可言,卻命犯小人......”
一語中的!
姬彥正是被身後隐藏的“自己人”,用淬了多種劇毒的利箭射中,可不正是神仙老道所說的“命犯小人”!
輕紗後的王妃立刻變了臉色,顫聲問道:“會怎樣?”
“恐命不久矣!”
王妃連眨幾下眼睛,拼命克制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着急地問道:“仙客......可有法子幫我兒改運?”
神仙老道沉吟不語。
王妃連忙道:“要多少金子都無妨!”
神仙老道手撚長須,良久,擡眸望向輕紗後的安親王妃:“有一法子,倒可一試!”
“什麼法子?”
神仙老道淡聲道:“沖喜!”
依照民間風俗,家中有人病重時,可辦理喜事——娶新婦進門,來祛除作祟的邪氣,提高運數,令病人轉危為安。
安親王妃自然知道這習俗,問道:“這選新婦可有什麼講究?”
“須得是男子!”
安親王妃“啊”了一聲,懷疑自己兩耳聽錯了,疑惑地問:“仙客可是說......我兒當娶一個男子沖喜?”
神仙老道颔首道:“女子屬陰,男子屬陽。夫人之子此時病重,正值自身陽氣不足之時,若娶個女子,必定陰盛陽衰,隻會加快他自身陽氣損耗;可若是娶了陽氣充盈的男子,便能幫助夫人之子提升陽氣,因此改善運道。”
給兒子姬彥娶個男妻?!
縱觀整個大彰國,還沒有那個皇親國戚府裡,發生過如此驚世駭俗之事!
薄紗後的安親王妃,眉頭微蹙,躊躇不決之餘,心裡不斷埋怨:王爺你倒好,甩手去了南方,留下我一個女人家,該如何是好啊?!
姬彥的事,跟府裡其他人又沒法說......忽然間,安親王妃想到了一個能商量的人!
頓時渾身又有了力氣,輕輕歎了口氣,問神仙老道:“仙客能否提示一下,應該給我兒娶怎樣的男子?”
禅椅上盤坐的仙氣飄飄的老道人,沖身旁侍立的小道童點了下頭,後者飄然走出堂屋,沒一會兒,他和先前那個道童一起,擡着一個平頭畫案走進堂屋。
關了門後,把畫案擡着放在神仙老道面前,案子上擺放着裁好的畫紙,磨好的硯台,還有畫筆。
仙氣飄飄的老道人,卻依舊盤腿端坐于禅椅上,雙目輕阖,仿佛已經進入忘我境界。
漫長的等待過後,安親王妃隔着帷帽上的輕紗,看見神仙老道猛然睜開雙眼,面上似有所悟,快速從禅椅上站起身。
徑直拿起案上畫筆,在硯台裡沾了墨汁,俯身在畫紙上揮毫作畫,片刻後放下手裡畫筆,示意兩個道童把畫作呈給安親王妃。
王妃隔着薄紗細看片刻,擡眸望着神仙老道,臉上滿是震驚之色,語氣有些紊亂:“仙客......意思是......此人……可救我兒?!”
手執佛塵的道童脆聲道:“這是我師父剛才開了天眼,遙視到的人像,絕對不會有錯!”
安親王妃不可置信地從鼓凳上起身,再次細看畫紙上的男子——清俊儒雅,長身玉立,不是黃文羽黃公子,又是哪個?!
她不得不信:能救兒子的人,唯有黃文羽!
高僧古井法師和神仙老道人,不約而同地先後預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