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安市。
天際暗暗,風雲已起。
玄阿諾披着一身黑色鬥篷,在後撤時左手撐地,皮質黑色手套與地面無縫接觸,随後右手一甩刀花,一串晶瑩的雨水混合着血珠灑在肮髒不堪的地面上。
鬥篷貼身并不影響人的動作,沾了雨也沒有濕透變得沉甸甸的。
玄阿諾擡眸,狹長的眼眸眯起,掃視着面前大大小小的污染物,末了,他蹙起眉頭輕啧一聲,緊接着快速起身,黑色鬥篷邊沿劃出優美的弧線,他雙掌合起,頓時地面波動起伏如水波浪花。
玄阿諾——元素類靈能【土】靈能者。
無數污染物身形霎時不穩,地面或土刺或地洞或地牢随之而起,污染物已有雛形的陣型霎時破裂,并随後破裂開一個大洞。
程白溫溫和和的身影從大洞裡鑽出來,他身後跟了一串污染物,這些污染物模樣可怖、動作機械,跟在他身後仿佛是傀儡。
程白看着溫溫和和,實則十分迅猛地湊近玄阿諾并躲在其身後,玄阿諾瞥了他一眼,随後擋在他身前,一向和善的打工人随後閉上眼。
随着他閉上眼,地面上已經倒下的污染物屍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動作機械地開始攻擊身旁的污染物。
玄阿諾的壓力驟降,他一瞬間便回頭頂着大黑鬥篷開始對他的隊友輸出:“我靠,白哥你離我遠點!”
“你來找我幹什麼!”
“咱倆是什麼?法師和亡靈師組合,這合理嗎?這不合理啊!”
玄阿諾如同一隻叽叽喳喳的烏鴉,幾乎與白禾不分上下,哪怕是打工人程白也難堪其擾,他眉頭跳了跳,微笑開口:“你群傷,我群控,你閉嘴,我幸福。”
精簡至極。
毫無廢話。
今天也是和怨種同事的一天,程白微笑。
玄阿諾和白禾的區别大概就是在被程白輸出後不會再開口,因此程白從不害怕陰陽玄阿諾,隻是對無法無天的白禾怵頭。
也不知道白禾無法無天的氣勢到底哪兒學的。
總不能是跟着蕭副局學的,雖然他們倆當時一起調進的甯安市調查局分局,但絕無可能。
程白内心一頓吐槽,但并不影響他操縱着無數傀儡進行攻擊。
“白哥……”
又是一批新的傀儡生成,程白掀起眼皮看向玄阿諾這一攤會跑的大黑毯子。
“天上。”玄阿諾仰頭看着天上,黑色的兜帽遮住他的神情,看不真切。
天上?
天上會有空戰的靈能者和污染物,然後呢?
程白看向天上。
蒼穹之上,陰雲堆積。
若隐若現的血紅肉瘤無比可怖,碩大的眼球注視着一切,而無形的陰雲随着它的意念将要化作形形色色的小人。
A級污染物【導演】,具有讓周遭一切按自己意念行動的靈能。
這隻污染物的智商很低,盡管能力強大,但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它現在的動作與它往常的行為不同,它要做什麼?
——
“你的目的應該不是這裡吧。”
“A級污染物‘鬼市’,風光無限,是個誘餌。”
程昭行站在已空無一物的龜裂大地之上,身姿挺拔如竹,已經有些缺口的小刀被松松握在手裡,他神色松散,嘴角卻抿平,眼神鋒芒畢露。
他額頭的溫度在極高後又緩緩下降,到了40℃的地步,而現在卻又有升高的趨勢,他在一絲空隙間維持着自己的理智,甚至顧不得已有些抽搐的手腳。
“新世紀這兩年一直在研究污染物。”程昭行擡眸看向天空,目光鋒利至透露出一絲狠厲,“你們對鬼市做了什麼?”
他的聲音落在震耳欲聾的雷聲裡,很快被淹沒,翻不起一絲浪花。
但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像是嘴一樣的深淵橫貫在陰沉的天空,那張“嘴”一張一合,沉沉冒出幾個字,“一些很有意思的實驗……污染物之間也會和植物一樣被嫁接。”
“哦,還有,能為了幾個在體内寄生的魂體答應自願參與實驗,這是更有意思的事。”
“污染物究竟為什麼會産生和人類一樣的情感模塊?”
“你知道,我一直對此疑惑。”
程昭行眸中神色随着未知聲音越發深沉,直至最後,他忽而無比諷刺地笑了一聲,擡眸道:“我知道,你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麼了。”
未等對方開口,他稍一閉眼,薄唇一啟一合,輕輕吐出兩個字:“違約。”
尾音剛落,天地霎時安靜。
無窮無盡般的紫雷全部消失,天地寂寂,陷入另一種極端。
良久,天空的嘴才再次張開,沉沉道:“按照我們的合約,任何一方,不得透露一切。”
“天地為證。”
程昭行閉上眼,不再言語,默默忍受着再次升高的溫度。
被黑霧感染的鬼市在天地眼裡,已經是黑霧本身,并不被視為違約。
新世紀不知道對鬼市和另一隻污染物做了什麼,應該會讓兩者在某種程度上鍊接,也就是說,在外界,會有另一場戲劇登台,演出着鏡石裡的記載。
黑霧不會愚蠢到讓天地借此鎖定到它身上,而是施加一定手段,讓被鍊接的污染物又是獨立的個體,或者另一種什麼,總之會讓天地鎖定到他——當初記載鏡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