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是什麼?
他怎麼知道,他對這方面毫無建樹,這該是研究所裡的研究的事。
程昭行閉上漂亮的褐眸,垂首輕輕歎了口熱氣道:“所以說,不能和自己不熟悉的領域硬碰硬啊。”
話音落下,天地陡然一變。
——
外界,程白仰頭,漆黑的眼眸倒映出蒼穹上陰雲化作的一個個小人,小人們呆滞又木楞,聚在一起,彼此打招呼,像是一個市集。
程白憑借這兩日在檔案處的曆練,很快從腦内調出了相應的場景,他念出兩個字:“鬼市。”
這是鬼市内的場景,不會有錯,但為什麼“導演”會重現“鬼市”的場面。
一棟小房子裡,獨自一人的老人爬到窗子旁,他看着窗外,嗓音嘶啞,說不出話,隻能扯着嗓子,“啊,啊——”
半晌,他的目光愣愣落在一個陰雲小人上,終于淚眼婆娑地發出那個音:“哥,哥哥。”
蒼穹上,陰雲化作的老者沒有看地下萬千活人中的一個普通老人,它按照既定的劇情,重現着當年瀕死的一切。
陰雲化作的老者目光滄桑,它站在陰雲上,依靠着一團陰雲化作的牆,虛虛回應着什麼存在:“不冷,我不冷。”
“我不冷的,小娃,你别擔心,你得多穿點。”
“……”
“是這一段啊。”程昭行看着面前縮水不少的陰影老者,微微勾唇,帶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仰頭看向天空,“不管怎麼樣,鬼市都是一個智商發展更高的A級污染物,你才剛醒多久,怎麼可能輕易碾壓它。”
看,這不被背刺了,或者說,被找到漏洞了。
更多的陰影出現,似乎将黑霧規定的劇情替換成另一段屬于它的回憶,是十分輕而易舉的事。
程昭行輕輕笑了聲,“我想我們對調查局外編隊員的抵抗力還是得有信心的。”
它會抵抗背叛的,十分努力,這是職責。
宛若天災一樣的景象宛如褪色的老相片,漸漸消失,天地可怖的末日昏黃更疊而成溫暖的落日,程昭行毫無反抗地沉浸于其中。
再次睜眼時,褐色的眼眸宛如鏡面倒映出他回憶中的鬼市,那片屬于鬼市和他的,曾一度被封印的記憶。
——
沉悶破舊的空氣令人呼吸不暢,以至于程昭行需要幾次回頭,确定人質中最老的老者身體狀況還好。
破舊的泥土牆壁折射出日落的餘輝,在寒冷的冬日裡,暖陽沒有絲毫作用。
但老人不冷,他穿着厚厚的外套,外套用的是新研究出來的保暖技術,程昭行很久沒有給自己家的老人買衣服了,他不了解也不知道,但他能從衣物貼合的程度看出來,買這件衣服的人一定用了心,細細挑選才選出來的。
既然連一件外套都如此用心,又為什麼在此時将老者當做人質,卷入渾水。
如此矛盾。
但程昭行知道答案。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
與老人相比,程昭行帶着銀色的面具,穿着便于行動卻十分單薄,讓人懷疑他自己偷偷提前入了春,他蒼白的手執着長槍,背倚牆壁,氣質慵懶。
“你好。”
老人走到程昭行面前,出聲喚過程昭行的注意力。
程昭行此時已經在思考如何在不大規模動用靈能的情況下拯救剩餘的人質,被老人一喚,他扭過頭,銀色金屬質感的冰冷面具下,一雙懶散的褐眸看向了老人,“怎麼了?”
老人臉上的皺紋顫了顫,似乎是在猶豫開不開口,但他已經叫住了程昭行,再把話吞回去也沒有意義,他不安道:“我孫兒,是犯了什麼事嗎?”
他已經老了,對于現況這些靈異能力接受不太了,看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也看不懂自己被當人質,但他能看出來程昭行懶散氣質下的挺拔身姿。
若非官方組織專門訓練,是形成不了這麼挺拔堅韌如竹的身姿的。
公家的人,在追他的孫兒。
他的孫兒,犯了什麼事啊。
程昭行拿出一早準備好的說辭,“違反條例,一些小事。”
假的。
新世紀的人大多都上了一等通緝令,最次也有三等。
滿門罪犯,無一例外。
某種意義上的奇迹。
但這不需要老人知道。
程昭行判斷完畢,瞥見老人仍舊存在的不安,他勾起嘴角,輕聲安慰道:“請您放心,不是大事。”
他話語落下,靈能範圍内捕捉到了對方身影已經登上了角鬥場,便起身走向出口,欲登場同對方正面對上。
鬼市的角鬥場有時候會很特殊,它會遮掩場内的情況,讓人進行盲賭。
新世紀的人需要進入這個場所進行對鑰匙的搜索,而程昭行等待這個機會。
他登臨場上,蒼勁的手腕上戴着鴉黑的手表,袖口處系着金屬質感的方塊物體。
方塊物體一閃一閃,不受A級污染物的幹擾,實時記錄着一切,與調查局的鏡石幾乎毫無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