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淺淺眼眶霎時發熱，“外婆，我不委屈，隻是很久沒回家了。”

“這個姓韓的年輕人，對你還是不錯。”遊小英将孫女抱得更緊，“不過啊，他們家大業大，人與事也複雜，你要時刻留心些。”

宋淺淺閉眼，嗯一聲。

“淺淺，你實話和外婆說，對這個韓章，你有沒有别的想法？”

宋淺淺倏然睜眼，愣住幾秒，連忙搖頭，“外婆，我和他是繼兄妹，隻當他是哥哥。”

“那就好。”遊小英不無擔心，“這種大家族規矩多、利益牽扯廣，依你不愛拘束、為人直率的性子，外婆怕你吃虧。”

“外婆，您放心，等我一畢業，自己就出去租房住。”宋淺淺想到什麼，低聲自語：“或許，過完年後就該......”

遊小英捏捏孫女稚嫩的臉龐，和藹一笑：“囡囡，你媽媽那兒我們勸不回了，你要記住，有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佛争一炷香，人也要争一口氣。”

“我明白了，外婆。”宋淺淺枕在遊小英肩頭，“外婆，我之前答應讓外公幫韓章做個木雕娃娃，你跟外公說一說，好不好？”

遊小英問：“你怎麼不自己去說？”

宋淺淺摩挲音樂盒盒蓋上的紋樣，嘟囔嘴，“老頑童生我氣呢，要是再刺激他，他恐怕心髒承受不住，我這個孽障最近才不靠近他。”

遊小英嗔怪：“他哪會真怪你，你也和你外公一樣，喜歡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外婆，我想和你們一起回江縣過年。”

“瞎說，你如今不陪韓家人一起過年，你媽媽那邊不好交代。你媽媽啊，容易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遊小英怕孫女心裡難過，補充說：“我和你外公正因為怕你挂念，才同意韓章的邀請，一起從江縣到這裡來過小年。你要真想我們，我們會經常來看你。”

宋淺淺心裡頭始終不舒坦，有些事不能和外公外婆說，徒增他們的煩惱與牽挂。

“外婆，我也會抽空回去看你們。”宋淺淺轉了轉手中音樂盒，忽地又問：“是韓章主動邀請你們來的？”

“嗯。”遊小英點頭，“他倒确實是個懂禮節、分寸的孩子。”

宋淺淺眉心直跳，扯出一絲笑容問：“難道我不是個懂禮節、知分寸的好孩子麼？”

“是是是。”遊小英滿臉憐愛，“囡囡感覺越來越小了，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姑娘。”

宋淺淺又在遊小英懷中一陣撒嬌，爾後熄燈睡覺。

黑暗中，窗外雪景白得耀眼，照入室内，映出一片清輝。

她側身而卧，望向陽台窗簾出神，想起白天韓章和譚江影的對話，遲遲難以入眠。

在L國時，一個個槍口對準她，他反手擋她到身後那刻，她就隐隐察覺不對勁。

她早該明白，他不是那種能為了别人，輕易将自己置身危險中的人。

他一直強調她虧欠他，一直讓她思考欠他什麼。

欠他什麼，答案呼之欲出，她大概明白了。

然則，她不能回應，更不能補償。

她決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不喜歡過水深火熱、爾虞我詐的生活，更不希望目前混亂的局面變得更加糟糕，隻希望一輩子平平淡淡度過。

最好，能永遠離開他、離開韓家。

一切等過完年，再做打算。

次日清晨，她剛吃完早餐，便接到郭娉婷的電話。

“淺淺，你外公外婆昨天來了？”郭娉婷的語氣算不得驚喜。

“嗯。”

“你們昨天怎麼不來老宅？”郭娉婷質問。

“媽媽......”

“淺淺，你也這麼大了，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難道不懂？”郭娉婷明顯诘問：“韓章胡鬧，你也跟着胡鬧？”

“媽媽，我過年那天會去老宅。”宋淺淺斟酌道：“這件事，你怎麼知道的？”

“你外公外婆來之前，和我通了電話。”郭娉婷聲音夾帶疲倦，“淺淺，我知道你想念外公外婆，可你現在是韓家的一份子，逢年過節的禮節不能怠慢。我們母女倆不像韓章那樣能随心所欲，你明白嗎？”

“媽媽，我明白了。”宋淺淺心情沉重。

“淺淺，韓章再怎麼關照你，你也不能恃寵而驕。你——”郭娉婷脫口而出，并未覺得用詞有任何不妥。

“媽——”聽到“恃寵而驕”四個字，宋淺淺卻如飽受針紮般不安，連忙打斷，正準備開口解釋，又被旁人打斷。

手機被人奪走。

“過幾天，我會帶她回去。别人問起，就說她最近感冒，出不了門。”韓章手掌很大，手機在他手中，她根本搶不過來。

正如每一次，她都難以逃出他的掌控。

她下個學期想搬出去住，還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

韓章為人高傲，絕對不會主動戳破窗戶紙，她接下來一段時間必須遠離他。

或許，他隻是圖一時新鮮，等興趣一過，就不會再關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