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成親那天很熱鬧,我在房裡等了很久,我并不是很喜歡和滿身酒氣的人打交道,我讨厭那種味道。
所以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為阿璟準備一碗醒酒湯,若是有藥就更好了,最好再多備一件衣服,但我還沒來得及準備,阿璟就推門進來了。
讓我意外的是,他并沒有喝酒。
掀蓋頭、合卺酒、結發、沃盥……我才發現人類成親的步驟居然這麼繁瑣。
阿璟看出了我的想法,用帕子幫仔細幫我擦去手上的水珠:“也就一次了,我隻娶你一個。下次别再救我了。”
“不會了,這次你不該死,所以我才去救你。”
阿璟笑起來,頓了頓,他又說:“你們妖族成親是什麼步驟?”
這倒是問住我了。
每種妖都有不同的習俗,我不可能一個個去記的,但對我們九尾天狐來說掀了蓋頭就算禮成。
“掀了蓋頭就行。”我道。
阿璟将帕子扔到桌上,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我覺得少了一個。”
“什麼?”我不解。
他直接把我壓在身下,吻得我喘不過氣。良久,我才聽他說:“少了圓房。”
“不行,和妖有肌膚之親會染上妖氣。”
我勸阻他,他不聽。
“他們有本事把我當成妖殺了。”
阿璟不知何時褪去了衣衫,我在他迷亂的吻中艱難喘息,連衣服什麼時候被他扒掉了都不清楚,簪子被扔在地上,我的頭發散下來,随意鋪在床上。
我能明顯感受到,身下有個東西一直抵在我胯間,堅硬滾燙的感覺讓我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阿璟冰涼細長的手指突然探進來,我不由得夾緊腿,他的手很不老實,在裡面亂動。
“阿璟……”
我喊着他的名字,想讓他停下來,右手死死抓住被褥,試圖把喉嚨裡的呻吟聲壓下去,但沒成功。
饒是活了上千年,在這種生理本能上也無法抗拒,我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呻吟,阿璟把手指拿出去,擡起我的腿,急不可耐的将他的欲望送進來。
阿璟喘着粗氣,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别停……繼續喊……”
我聽了阿璟的話,一面喊着阿璟的名字,一面笨拙地迎合阿璟的動作,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一片樹葉,被風卷起又放下,根本不受控制。
第一次做這種事的感覺并不好,身下粗硬的龐然大物像是要一點一點的刺穿我,起初是痛感夾雜着一絲酥麻的感覺,後來習慣了,倒也沒那麼難受。
但我沒想到阿璟會故意挑逗我。
他不斷撞擊我最敏感的地方,每一次都會給我帶來些許快感,次數多了,我竟身子一顫,被褥濕了一片。
我的臉霎時紅透了,隻覺得羞愧至極。
阿璟卻笑起來,然後摟着我,身子一用力,他粗大的欲望便整根沒入。我回過神,被他的動作一驚,忍不住叫出聲,他卻封住我的嘴,然後抓起我攥着被褥的手,将每根手指都吻了一遍。
“這很正常,沒什麼可羞愧的。”他像是在安慰我。
阿璟灼熱的欲望在我體内肆意□□,不知反複了多少次,他猛地一頂,我不由得抓緊他的肩膀。
“阿璟!”
我大喊,他并不理會我,我看到他閉上眼,身子哆嗦了一下,發出滿足的喟歎,臉上是飽餐後的餍足,緊接着,我的小腹被注入一股熱流。
這個過程按理來說并不漫長,可那十幾秒對我來說像是一個世紀。
阿璟睜開眼,心滿意足的在我眼角落下一個吻:“夫人知道麼,我很早就想這麼做了,很早很早。”
“阿璟,”我喊他,“夠了,停下。”
“不夠。”阿璟從我體内退出去,“還不夠,這才哪到哪?”
他将我翻過來,把我的頭發分到一側,雙手扶着我的腰,讓我繼續喊他的名字。
他又進來了,熟悉的感覺讓我的身子再次顫抖。我鬼使神差的轉頭,看到一截粗大的巨物,阿璟卻将我的頭扭過去,聲音滿是色欲:“别看。”
阿璟喘出來的氣息燙着我的脊背。他吻着我背後的每一寸肌膚,再次整根沒入我體内,我呻吟一聲,他像是發了狂,沒多久又笑起來,大抵是被我笨拙的迎合動作逗笑了。
“夫人可是初嘗人事?”他問我,碩大堅硬的欲望故意卡着不動。
我點頭,但他故意卡着,我實在是難受,出于生理本能的想讓他動起來,便催他:“你别卡着……”
阿璟笑了,他動起來,附在我耳邊低語:“夫人可有自渎過?”
我搖頭,他又笑,動了一下,緊接着又是一聲喟歎,我小腹一熱,他退了出來。
我以為阿璟會結束,卻沒想到他會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他又把我翻過來,朝我胯間伸出手,當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抓住了。
隐□□被人觸碰,我的身體不自覺的緊繃起來,下意識的想拿開阿璟的手,他卻抓住我的胳膊,弓着身子向前,保證我能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的手上下套動,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麻痹了我的神
我雙眼緊閉,另一隻手不自覺的抓緊被褥,一種□□的快感席卷全身。阿璟的掌心很軟,每一次觸碰都讓我呼吸一滞,希望這種短暫的快感能永久停留。
但我知道不該這樣,我用力忍着喉間的呻吟,可阿璟卻故意停下來,也不說話。
我的身體在叫嚣,說不要停,我受不了,睜開眼看向他,也跟着說:“别、别停……”
阿璟等的就是我這句話,他掌控着我的欲望,手大肆活動,我在他的控制下不斷喘息,聲音時輕時重。
那種滅頂的快感即将來臨時,阿璟突然擡起我的腰,低頭含住我□□的腫脹,柔軟溫熱的感覺讓我身子一顫,我悶哼一聲,不受控制的盡數洩了進去。
我大驚失色:“你!”
我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快感,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無論是圓房還是阿璟剛才幫我發洩,心說算是栽在他手上了
但阿璟的舉動太放肆了,我震驚之餘更多的是羞愧,轉而成了又羞又氣,眼角硬是擠出了眼淚。
我癱在床上,汗水浸濕了額間的發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原本已經褪去紅潮的臉頰又染上绯紅。
阿璟咽下口中的液體,幫我擦去眼角的淚,他下了床,将我橫抱起來。
我急了,怕他又做什麼放肆的事,推了他一把:“放我下來!”
我根本就推不動他,阿璟不怒反笑,在我臉上蹭了幾下,說:“我帶你去沐浴。”
我信了。
但有些沐浴,根本不可信。
我的頭發散在水裡,溫熱的水和身下滾燙堅硬的東西敲打着我的每一寸肌膚。
我閉上眼,努力迎合阿璟,他卻在我頸窩落了一個吻,安慰我說:“别緊張,跟着我的動作就好。”
我想跟着他的動作,但後來發現,我并不需要刻意去迎合,一味順從生理本能的渴求才是最好的選擇。
夜并不漫長,但也不好熬,我任由阿璟翻來覆去的折騰我,我活了一千多年,是真栽阿璟手上了。
更夫的鑼聲響了三次阿璟才從我身上下來,我是沒力氣了,嗓子也喊啞了,便由着他處理我。
阿璟讓人把床上的被褥單子換掉,又帶我沐浴清理,最後将我放在床上上藥,上完藥又換了衣服,我這才蓋好被子躺在床上。
小腹酸脹,雙腿發軟,我連擡胳膊的力氣都沒有,在這種感覺下根本睡不着。
阿璟的手搭在我小腹上揉着,我懶得動彈,他就從背後将我摟在懷裡,下巴抵着我的腦袋。
“早晚被你折騰死。”
我太累了,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明明是責怪,說出來卻像撒嬌。
阿璟笑起來,将我摟得更緊:“沒辦法,誰讓我娶了一隻狐狸精呢,太誘人了。況且,我看夫人還挺享受的,怎麼做完就變臉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沒力氣也硬是擡起胳膊朝阿璟大腿上掐了一把,雖然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你和誰學的,都會打趣我了?”我埋怨他,“而且你今天太亂來了。”
阿璟低聲淺笑,他知道我說的亂來是什麼意思,便為自己開脫:“我隻是想讓夫人體驗一下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有什麼錯?”
“你!”我又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阿璟抓起我的手,仔細吻着我的每一根手指,說:“我還以為你活了這麼久,不說嘗過人事也應該自渎過,沒想到哪個都沒有。”
我抽回手,回道:“我天性冷淡,也并未成家立業,活得久了,對這些事也淡了,自然沒做過。”
阿璟沒回話,手貼着我的小腹向下移動,我驚覺不對勁,忙掀開被子坐起來。
“聞人璟!”
我生氣了,沖他大喊,這段時間身體太虛弱,喊完我就止不住的咳嗽,緊接着,那種酸痛疲憊的感覺便如潮水般向我湧來。
阿璟忙起身,将我攬在懷裡蓋好被子。
咳完,我以一種下命令的口吻說:“以後你再像今天這麼亂來,就别想再碰我一次!”
我是真的累了,說完這句話身子就軟下來,沒力氣再去訓斥阿璟。
阿璟由着我倚在他懷裡,我現在虛弱勞累到了極點,隻想就這麼躺着睡一覺,阿璟不敢再亂動,用一種認錯的語氣說:“我以後不這麼做了,下次再做你說停就停,我聽你的。”
我沒力氣搭理他,但這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我是一次也不想做,但阿璟和我不一樣,我是個連世俗欲望都快消失的妖,阿璟是人,今年也才十九,血氣方剛的年紀,貪歡倒也正常。
不讓他碰我是不可能的,不過有他這句承諾就夠了,至少能保證我不會真的被他折騰死。
我沒說話,倚着阿璟合了眼。
他了解我,有些承諾,不需要我點頭就知道我會不會答應。
7.
我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沒有什麼比極度疲勞後舒舒服服的睡一覺更好了,但事不遂人願,我睡的并不好。
我元氣大傷尚未恢複,昨晚又被阿璟折騰,次日清晨意識朦胧之際,我隐約察覺到屋裡有旁人。
那人的手搭在我脈搏上,片刻後又用手背測了一下我額頭的溫度,說:“夫人隻是發燒,并無大礙。不過夫人身子太弱,須得好生養着,我寫張方子和飲食禁忌,将軍可以放心按我寫的去做。”
“多謝。”
“将軍不必客氣。”
我實在是撐不住了,後面的話一句也沒聽清,腦袋昏昏沉沉的,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
我并不怎麼生病,沒想到生起病來這麼難受。不過無所謂了,大不了多難受幾天,這樣我就可以少被阿璟折騰幾次,一個發燒還要不了我的命,但阿璟的折騰可以。
我還未起身,注意到這邊動靜的阿璟便走過來,扶着我坐起身子。
那種昏沉感消了許多,但我依舊覺得不舒服。阿璟端着一碗熱粥要喂我,我沒吃,隻是伸出手,說:“我自己來就好。”
阿璟沒把粥給我,反而調戲我說:“既然夫人能擡胳膊,想來是恢複力氣了,是我不夠努力。”
我歎氣:“我一把年紀了,你這流氓做派用我身上?”
“不行?”阿璟頗有興緻的看着我這個千歲老人。
我冷着臉:“不行。”
阿璟笑了笑,将勺子遞到我嘴邊,沒有任何要讓我自己動手的意思。我無奈,嘗了一口,甜粥下肚,身上的疲憊感消去不少。
“顧永和怎麼樣了?”我蓦地想起他,問了一句。
阿璟又舀了一勺粥送到我嘴邊,見我吃了才開口:“顧家誅九族,他年後問斬。”
“倒是便宜他多活一個月了。”
“多活一個月又如何?”阿璟眸中劃過一絲殺意,但依舊笑着喂我喝粥,“我已經上書陛下,讓劊子手淩遲三萬刀,一刀一命,他别想死得那麼舒服。”
我看向阿璟,在對上他的眸子時,他眸中換成了一如既往的溫和。
眼前這個狠辣決絕卻又溫柔細膩的人,算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也是我夫君。
人都是矛盾的,我不會要求阿璟去改變,顧永和碎屍萬段是自取其咎,阿璟的做法,倒合我意。
喝完粥,月上林梢,現在入睡容易積食,阿璟便摟着我,給我講他的過去。
他父母曾經開了一家鴻福客棧,很簡單的名字,但卻是大多數人一生追求的寓意。
後來蠻人入城,燒殺搶掠,城内遍地橫屍,他藏在父母的屍身下,沉重的屍體壓的他喘不過氣,蠻人走了他才艱難的爬出來。
父母的客棧生意很好,他每天下了學堂就幫父母幹活,偶爾逗一下熟客帶來的小孩子。
講完,他問我:“你有沒有想過要做什麼?”
我想了想,說:“開一家客棧吧,就叫鴻福客棧。”
阿璟笑着親了我一下,說:“好。”
抛開生理本能,我不會對他親昵的動作予以任何回應。
“我應該是讓你失望了。”我說。
阿璟明白我的意思,他摟的更緊了,安慰我說:“沒有。我想通了,你不需要有任何改變,我來愛你就好,你隻需要接受我的愛。”
我點頭。
他又說:“我好像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君亭。”我回了一句,“名字隻是一個稱呼,對我來說有沒有都一樣。”
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母親臨盆時正逢父親離開,她幹脆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父親歸來時抱怨這名字像責怪他不要母親,讓我頂着這個名字活那麼久寓意不好,他問我要不要換,我搖頭,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名字隻是一個稱謂,不重要,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
阿璟又說:“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擡頭:“什麼問題?”
阿璟沒回答,他咬破自己的舌尖,吻了過來。血腥味在我口中散開,我忙推開阿璟。
“我傷到的是本源妖丹,沒用的,你别白費力氣。”
阿璟沒再吻我,隻是問:“維持人形要不少妖力吧?”
“不多。”我搖頭。
“我想看看你的原形。”
這個要求倒也不過分,隻是我有些乏了,人妖兩種形态來回切換很麻煩,便道:“我有些乏了,想看的話以後再說。”
“你現在變回原形休息一下也可以,我不會讓别人進來的。”
我無奈,變回原形被阿璟抱在懷裡。他的大手輕撫着我的腦袋,我并不讨厭這種感覺。困意襲來,我懶得變回去了,盤起尾巴就睡。
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感覺自己精神了不少,還沒睜開眼,就被人從被窩裡抱起來。
我用尾巴打了那人一下,想讓他放我下來,他不放,反而開始順我的毛,我一隻九尾天狐,總感覺被當成貓了。
“放我下來。”我睜開眼說。
頭頂傳來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不放。”
我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用爪子抓人了,門卻突然被人推開,蘭心冒冒失失的闖進來,似乎要說什麼,但看到阿璟手裡的我,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
“欸,将軍哪來的小狐狸,可不可以給我也抱一下?”
我:“……”
你最好别抱,我心想。
阿璟抱着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說:“這狐狸認人,你若抱了,怕不是要被咬一口。”
“可惜了。”蘭心有些失望,“不能抱應該能喂吧?廚房有些生肉,我去拿來喂它!”
阿璟叫住要跑走的蘭心,手還不忘給我順毛,笑道:“他吃熟食。你剛才是不是要說什麼?”
“刑部尚書滿酉君想見您,我看他慌慌張張的,想來是有急事。”
“讓他去前廳,我一會就去。”
蘭心說了一句“好”,人已經轉身了,目光卻還停在我身上。
“真的不能抱嗎?”
阿璟拒絕的很果斷:“不能。”
蘭心很失落的走了。
“放開我。”我又道。
阿璟還不肯,我急了,直接從他懷裡跳出來化成人形,白了他一眼。
“還不讓摸了。”阿璟湊過來,在我的頸窩落下一個吻,“你哪裡我沒摸過,這就生氣了?”
我推開他,想說話卻被他氣的咳嗽。我的身體實在是虛弱,現在恐怕連風吹都禁不住。
我咳了幾聲,阿璟想上前,卻被我按住,我冷聲道:“去前廳會你的客去!”
阿璟被我兇了一頓,倒也不惱,反而笑起來,我有點懷疑他是受虐狂。
他笑着說了一句“去去去,我聽你的”,然後在我唇上叮了一下,走了。
他臨走還不忘占我便宜。
8.
此後刑部尚書滿酉君隔三差五的來一趟,阿璟會客我一般不出面,無奈某天阿璟有事出去了,蘭心說他在外面急的團團轉,我便請他進來,先穩住他,等阿璟回來。
朝中人人皆知我是妖,但見過我的人很少,顧永和算一位,這位刑部尚書是第二位。
他起初有些怕我,我給他遞茶,他接茶水的手都在發抖,我很确定我看他時是笑着的,但他好像把我的笑當成獵人對獵物不懷好意的假笑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阿璟終于回來了。
我看滿尚書挺怕我的,就要走,卻被阿璟拽回來,笑着問:“尚書大人應該不介意夫人聽我們的談話吧?”
滿尚書哆嗦着嘴說:“不介意。”
我覺得尚書大人可能連自己埋哪裡都想好了。
“你們讨論國事,我不便參與,還是避開較好。”
我堅持要走,阿璟不讓,說:“不是國事,是顧永和的事。”
顧永和?
我心下生疑,起了興緻,也就沒離開。
茶涼了,我在一旁煮新茶,順便聽他們談話。
滿酉君:“将軍您換個法子折磨他吧,三萬刀真的太多了。”
阿璟:“不可能。”
滿酉君:“把人剁成肉泥也要不了這麼多刀啊。”
阿璟:“我就要三萬刀,一刀都别想少。”
滿尚書不說話了,他大抵是在想怎麼另辟蹊徑讓阿璟改主意。
我沏了一壺熱茶,分了兩個茶盞倒水,一杯給阿璟,另一杯給滿尚書。
阿璟在看到我的手伸過來的那一刻突然有了主意。
“能動骨頭麼?”
滿尚書一口茶噴了出去,他的臉色很精彩,眼珠子溜來溜去,看看我又看看阿璟,最終選擇仰天長歎。
“将軍,我覺得吧……”
“一刀都不能少。”阿璟冷冷的盯着他。
滿尚書閉嘴了,他不覺得了,帶着阿璟的提議進宮去了。
此後他就沒再來過将軍府,我估計滿尚書有事也就是下朝路上和阿璟說了,他應該是怕我。
我雕了好多扇墜,多到不知又塞滿了第幾個檀木盒子,阿璟幫我把裝扇墜的盒子放到架子上。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雕扇墜?”
“習慣了。”我回了一句。
“我母親喜歡收藏折扇,但那些折扇都沒有扇墜。父母不在的時候,我就雕着扇墜數日子等他們回來,久而久之成了習慣。”
“以前你雕了多少扇墜我才會回來?”
“沒記過。”
阿璟從背後抱住我,在我臉上蹭來蹭去,說:“你不關心我。”
我無奈:“你是三歲小孩?”
他親了我一口:“你都一千多歲了,我才十九,在你面前怎麼不算小孩子?”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想反駁,可惜沒正當理由。
而且阿璟根本沒給我反駁的機會,他把我打橫抱到床上,欺身壓了過來,說想看看我身子恢複的如何了。
我隻能說,恢複的很好,但我還是很累,好在第二天沒發燒。阿璟帶我去天牢看顧永和,顧永和出言不遜,我并不在意,阿璟卻割了他的舌頭。
臨近年關,街上也熱鬧起來。阿璟帶我出去,恨不得把我裹成粽子,裡三層外三層的衣服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們逛了很久,我第一次覺得人間的過年原來這麼熱鬧。
過了年,顧永和被問斬,阿璟全程看着,我期間也去了一趟,阿璟卻不讓我看。
我說我見過的未必比他少,他盯着我看了一會,随後笑起來,将我攬在懷裡,問我我生氣是什麼樣子。
我說可能會燒毀将軍府甚至百姓的房子,他說那還是别生氣了。
我歎氣:“其實你之前沒必要割顧永和的舌頭。”
“他侮辱你。”
“我知道,但你真的沒必要。”
“他侮辱你。”
我:“……”
我閉嘴了,繼續歎氣,突然發現和人交流好困難。
9.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将軍府裡的熱鬧不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消退半分。
阿璟隔三差五回來一次,我在府裡看着窗外的樹葉綠了又黃,似乎和以前沒區别,但又有了很大的區别。
我的身體沒個兩三年是恢複不了了,阿璟臨行前吩咐管家把我照顧好,他們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精細到每天每頓吃什麼。
阿璟每次回來,陛下都要賞賜他一些東西,那些東西他不要,我也不感興趣,幹脆拿去換成米面當救濟糧。
我和阿璟同房,情到深處時,他總會讓我喊他夫君,我哪喊得出來,頂多有個心理認同,所以一次也沒喊過。
我們成親的第三年,陛下祭祖,阿璟和其他門派的修士同去,負責保護陛下。為了避免染上妖氣,祭祖前一晚我和他分房睡,結果他半夜摸到我房裡來了。
“你明知道明日有其他門派的修士在場,今晚還非得吃我這一次?”我有氣無力地拍在他肩膀上,身下的異物突然猛地頂了一下,我忙叫出聲。
阿璟把我的呻吟堵在喉嚨裡,吻到我說不出話了,才開口:“我不止今晚吃,我明晚還吃,我就好夫人這口。”
說完,他不懷好意的笑起來,加重了身下的力道。
我可以保證我撫養阿璟時根本沒有教過他這些東西,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和誰學的?
又是一年,阿璟帶我上街,街上燈火通明,炮聲不絕于耳,熱鬧極了。
阿璟突然問我:“你是不是沒有姓?”
我點頭:“妖不需要姓氏,再懶點名字都可以不取,是什麼成精就叫什麼妖。”
“這可不行,你的名字隻能留給我,等哪天我死了,我的名字留給你。”
“我不對外說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阿璟還是不願意:“你倒不如随我姓,天下姓聞人的不止我一個,這樣以後出門就可以隻報姓氏。”
“阿璟,名字隻是一個稱呼。”我歎氣,覺得他有些幼稚了。
阿璟見我不願意,便說了一句:“你不願意就算了。”
不及開春,阿璟又走了。
我像以前一樣雕扇墜、處理府中大小事務,不過因為之前開了家客棧的緣故,又多了一份對客棧賬本的工作。
阿璟帶回來的那兩塊石頭被我點化成人,雖然傻不愣登的,但好在他們肯學,學的久了也就日漸熟練,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接待客人了。
年歲倏忽,我與阿璟成親的第八年,琅風突然來将軍府,說各大門派要圍剿長生,讓我趕快過去。
我問他現下情況如何,他說須臾山派了謝行錯對付松意的父親,白薇和松意去救其他族人了。
縱然謝行錯少年天才,也不可能是松意父親的對手,須臾山不會無緣無故派行錯去的,而且行錯與松意交好,他根本就不會下手。
我心中起疑,便讓琅風先走,随後叫來管家,将一塊尚未雕好的九尾扇墜遞給他,告訴他若阿璟回來讓他不要擔心我,我半個月内一定會來。
這次怕是兇多吉少,不去古獸境養傷是不行了。
我離開将軍府去找謝行錯,我趕到時,恰逢一個須臾山弟子劍指謝行錯。我挑飛他手中的劍,那人叫起來:“謝行錯,你還說你沒有和妖物勾結?”
我嫌它吵,幹脆現出真身讓他永遠閉了嘴。
我擋在謝行錯面前,催他走:“行錯,去找松意!”
真身威壓讓那些須臾山的修士不敢上前,他們隻能眼睜睜謝行錯趁此機會逃走。
松意父親不在這裡,我收了真身想走,身後卻突然飛來一股極其霸道的靈力。
我躲開來者的攻擊,那人很高傲,踩在飛劍上,看我像是在看一隻螞蟻。
四面八方的人潮向我聚攏,我想速戰速決,幹脆直接召來天火,他們自顧不暇,根本沒空追我。
我去找松意的父親,途徑靈蠍一族,千足的母親将靈蠍一族的秘術交與我後便沒了氣息。
靈蠍一族的秘術以毒著稱,決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天火在不斷消耗我的妖力,我顧不了那麼多,隻想盡快找到松意的父親。
我忘了我找了多久,隻記得太陽西斜時,一股強大的妖力波動将方圓百裡的活物悉數震飛。
緊接着,百獸啼哭,雀鳥驚飛,在天空盤旋,一圈又一圈。
我知道,松意的父親死了。
我也被震飛,五髒六腑仿佛都被震碎,好巧不巧,好幾個門派的弟子發現了我,想将我殺掉。
我解除自身封印,将妖力全部釋放,開始大肆殺戮。
鮮血飛濺,我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也不記得殺了多久,泛月找到我時,我渾身是血。
松意去了須臾山,我則留在泛月的客棧養傷,我傷的比之前還厲害,連自己的妖氣都無法壓制。
古獸境被封,我無法進去養傷,恢複的極為緩慢。
我盤算着阿璟回來的日子,在客棧就這麼過了幾天。
直到有一天,來了兩位客人,他們點了一壺酒,随後就開始說京都的狀況。
我剛從後山調息回來,腳還沒踏過門檻,就聽其中一人率先開口:“咱倆明年去焱州玩玩?将軍把焱州收回來了,咱去走一圈。”
另一人喝了一口酒,欣喜中更多的是感慨:“焱州是收回來了,就是可惜了将軍。”
“将軍怎麼了?”我眼神冰冷的問。
那人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緩了一會才說:“将軍班師回朝途中舊傷複發病逝了,今日出殡。”
我的大腦在聽到“病逝”二字時一片空白,心突然像是被一把鈍刀紮了一下。
刀刃并不鋒利,那種疼不是一瞬的,而是一點一點,慢慢刺入心髒。
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在去将軍府的路上了。
路上下了小雨,我到将軍府時,府中仆從早已被遣散,正逢起棺出殡。
他并未遮掩妖氣,護棺的修士命令身後的兩個小修士護棺,自己明明怕的要死卻還是壯着膽問我來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
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棺中躺着的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也是我的夫君,我還能來做什麼呢。
“我來為我夫君送行。”
聖人很驚訝,而後涕淚俱下。
阿璟被葬入皇陵,去皇陵的路上偶爾有小妖出來吓唬人,所以保險起見請了修士護棺,但有我在,别說小妖了,大妖都不敢輕舉妄動。
我一襲素衣,撐着傘看阿璟入葬,喪事結束,我沒回将軍府,而是繼續回泛月的客棧養傷。
10.
我依舊雕扇墜。
我的生活一切如常,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我花了半年時間走遍了阿璟收複的所有地方。
行至焱州時,我遇到一個鑽研毒術的任姓修士,明明憑他的天資可以去煙帳山,說不定将來還能做掌門,但他偏不。
我閱人無數,看人從來不會出差錯。
毒能殺人,亦能救人,與其讓靈蠍一族的秘術在我手中不見天日,倒不如讓他傳下去,即便是用人類來傳承,也總比斷絕好。
我将靈蠍一族的秘術授予他,他苦心鑽研,自成一派。
遊曆時經常有人問我叫什麼,我說我複姓聞人,他們便叫我聞人公子,回到客棧,則是喊我聞人老闆。
漸漸的,我習慣了用這個姓。
聞人二字,于我而言,是名是姓,更是一個曾經愛過我的人存在的證明。
我天性冷淡,但我很幸運,父母親人朋友還有我的夫君,他們都很愛我。
我與阿璟七歲相遇,十九歲成親,二十七歲與他陰陽永隔。
阿璟在我漫長的一生裡隻出現了二十年,但這二十年卻足夠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想,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我生命中了,即便有,也不是他,他是獨一無二的。
我從焱州回來,沒再去泛月那裡,而是待在自己的客棧,開始做生意。
我還和以前一樣,種花看書雕扇墜,除開要聯絡食材供應商之外,偶爾去看看尖石圓石有沒有偷懶。
我的生活依舊平淡,情緒也很少起伏,葉子綠了又黃,河面的冰結了又融。
時間的流逝很少在我身上留下痕迹,隻有盒子裡越堆越多的扇墜在替我記錄日月輪替和四季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