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紅雨隐約覺得不妙,當即将在場的所有小厮遣了出去。
一時間靜了一瞬,孟拂霜一把拎起那細作的衣領,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孟筇竹在哪兒?”
孟紅雨大驚。細作被迫擡起頭來,他的雙眼被血污糊住,什麼也看不清了,他笑得放肆起來:“副堂主,明月莊都沒了,你堅持什麼呢?這麼多人都死了,就孟筇竹下落不明,不覺得奇怪麼?”
“你放肆!”
“副堂主,認命吧,”細作語有憐憫,“我和那線人開始聯絡的時候,孟筇竹就已經是劉偀的人了。”
孟紅雨站在孟拂霜身後,滿眼震驚。孟筇竹與師兄熟識,這也是秋華堂與冬草堂交好的緣故。那七年前自己與師兄去淮南的時候,孟筇竹參與了多少?背後竟是……竟是他在算計!
師兄呢,應該讓師兄也來,他定能問出更多,孟紅雨心如亂麻,隻想着怎麼讓那細作吐出更多事來,一時體内氣息翻湧,直吐出一口血來。
細作以為是孟拂霜吐了血,接着道:“副堂主,你真的不必做到這份上。明月莊沒了,你也自由了,做什麼不好呢?”
孟拂霜拿鞭子抵着他的脖子,道:“莊主收留流民庇護衆人,明月莊于你我有恩,你做了細作,竟還有臉說這些話?”
“庇護?”細作啐了一口,“明月莊與江東的官府勾結,說是為朝廷做事,做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髒事,這就是你所謂的庇護?”
孟紅雨的頭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疼得她幾乎彎下了腰。她看見自己在冬草堂的暗室裡與孟筇竹對峙,她将一封冬草堂的手信遞給孟筇竹,手信的落款處寫着南山島,孟筇竹陰着臉,冷聲道:“孟紅雨,你長本事了,你果真比你師兄更适合當堂主。”
孟拂霜正欲開口,隻聽得孟紅雨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那劉偀援助叛軍,你替劉偀辦事,便又如何高尚麼?”
細作愣了一下,他聽不出是誰,問道:“你不是冬草堂的人,你是誰?”
孟拂霜一記鞭子抽下去,細作一口噴出大口鮮血。那記鞭子下了十足的狠手,直把他打得昏死過去。
孟拂霜略平複了心緒,把孟紅雨扶起來。等回了地上别院花廳,她給孟紅雨把了把脈,問道:“你想起來什麼了?”
孟紅雨搖了搖頭,道:“記不得什麼,隻記得我似乎與孟筇竹說過什麼話,給過他一封南山島來的書信。”
她喝了口茶,又問道:“冬草堂可去過南山島?”
孟拂霜已派了人去東海南山島查問,可至今尚未有所回複。她并沒什麼頭緒,南山島遠在東海,路途不便,冬草堂不曾去過那裡。是孟筇竹麼?孟筇竹在那裡做了什麼?可南山島地處偏僻,人煙稀少,實在沒什麼價值,劉偀竟看得上那地方麼?
孟拂霜握着茶杯,茶杯裡倒映着冬草堂的匾額。她心裡一陣劇痛,又想着孟筇竹,孟筇竹當真是劉偀的人麼?
思緒紛雜中,她猛然聽見孟紅雨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孟紅雨眼神清明,正直直地看着她。
孟拂霜張了張口,知她大約記起了什麼,卻仍是不忍心,踟蹰着并不說話。
孟紅雨又問道:“我才是秋華堂的堂主,是不是?那師兄呢?我是怎麼當上的堂主?”
窗外雪下大了。
孟拂霜摸着茶杯的邊緣,摸了幾圈,道:“幾日前,你曾對我說,你記得我應是個青春年華的少女,過了這些年,竟看着也老成了。”
孟紅雨仍是看着她。
孟拂霜按着茶杯,語氣有些不穩:“華風師兄也曾是二十出頭,風華正茂的模樣,過了這七年,如今又該是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