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刺破血肉的撕裂聲中，爸爸也倒在了血泊裡，然後就是媽媽，和剛才媽媽倒在他面前的情形一模一樣。

佐助張了張口，試圖發出聲音，然而回應自己的，隻有眼部的劇痛。

一遍又一遍。

又是空空的街道上，明月在電線杆上空漂浮着。血色天空下，族人一個接一個死去。

粳子阿姨尖叫着，卻被手裡劍刺中。手燒叔叔試圖保護她，卻一起和她倒下。渾身不能動彈，佐助緩緩低下頭，木然的看着鮮血流到自己腳邊。

耳邊傳來血肉被刺穿的聲音，爸爸媽媽倒在地上，發出重重的沉悶響聲。

一遍又一遍。

不，不該是這樣的。

……

血色的天空下，佐助仰頭，望着天上的明月，嘴邊勾起一個悲涼的笑容。

街道旁的房屋裡傳來尖叫聲，血色瞬間撲滿了白色的窗紙。灑滿月光的書房裡，鼬抽出刀，爸爸媽媽倒在地闆上。

……

“夠了……”佐助聽到自己喃喃說。他慢慢閉上眼睛。可緊閉的眼睛下，仍是同樣的景象。

耳邊傳來刺耳的噗嗤聲，是太刀從血肉中拔出。他猛地捂住耳朵：“夠了！”

明明閉上了眼睛，可記憶中卻有同樣的場景蹦出，眼前好像有很多個鼬，在屠殺一個又一個族人，一遍又一遍。

為什麼？是因為那個世界的鼬也曾經這樣，強迫他徘徊在這個世界裡嗎？

是的，那次遇見鼬後，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再被綱手治療之前，他一直徘徊在這樣的噩夢裡，仿佛永不見天日。

“我說過了吧？夠了！”佐助崩潰的捂住耳朵，不再是剛剛無動于衷的模樣，開始無法忍受的大叫起來，“停下！不要再給我看了！”

佐助不知道自己在和誰求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對哪個鼬說話。他看到的，究竟是哪個鼬？被殺掉的，又是哪個世界的爸爸媽媽？

爸爸死了，媽媽死了，族人也全部死去了。

從此，他的人生沒有了未來，隻停留在過去。他拒絕一切，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要親手為宇智波報仇。

最後，在細雨裡，鼬如願死在了他的手上。

可是轉過頭來，自己重來了一遍。這一次的輪回中，爸爸再次死去了，媽媽也再次死在了眼前。

下一步，他又該做什麼了？如果一切已經注定，一切都已寫好，他又為什麼站在這裡？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是了，那本漫畫。

就因為，這裡是該死的漫畫世界嗎？就因為，在這該死的虛假裡，作者希望男二号無父無母，哥哥屠殺全族，所以，自己才站在這裡嗎？

他的苦難，為什麼一定要讓别人死去。他又為什麼，要經曆這一切？他又為什麼無法拯救這一切啊！

“爸爸，媽媽，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懦弱，我不願意想起這一切。”

“哥哥……”

發出凄厲絕望的無助呐喊，佐助跪在地上，頭抵着地面，痛苦的蜷縮成一團。

“我不想在這裡……我不想再在這個世界了，不想……”

“救我……誰能來救救我？無論是誰都好……”

周圍始終沒有停下，也始終沒有人回應他的求救。

……

一遍又一遍，不知到過了多久，身體的劇痛又回到身上，佐助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喘着粗氣。

“宇智波鼬，你還是殺了爸爸媽媽。”趴在地面上，他聽到自己喃喃出聲。

他從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面對鼬。鼬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木葉，為了和平，那麼宇智波就該死嗎？或許，面對穢土轉生的鼬時，某種意義上，他們達成了和解。

可是，眼睜睜的，宇智波還是被滅族了。

憎恨嗎？絕望嗎？想要殺掉他嗎？

想的。

可是，這一切的發生，難道沒有自己的原因嗎？如果不是自己沒有早些看到……

鼬是兇手，他也是。

可是，看着自己努力的伸出手，難道他是想要觸碰不遠處的宇智波鼬嗎？

……為什麼？

下一刻，佐助被粗暴的拽着衣領提起。猝不及防的，他看進了鼬的眸子中。

“怎麼？目睹了一切，卻依然對我抱有愚蠢的希望嗎？”

全然的冷漠，再無往日的一點溫柔。

被一腳狠狠踹在肚子上，佐助的身體向後飛去。砰的一聲，後背傳來一陣劇痛，他摔在了木門上。

佐助艱難的站起來，可剛往前走一步，就撲到在了地上。

喘息仿佛都變得艱難起來，伏在地上，佐助的手死死扣着地闆，忍住腹部的劇痛。

“我知道的，你……”啊，是了。或許，他應該和鼬說清楚吧？

可話還沒說完，一陣腥甜便溢到了口中。不，他才不會在鼬面前失态。勉強咽下口中的鮮血，下一刻，仿佛被嗆到一般，佐助伏在地闆上，劇烈咳嗽起來。

“看到了吧？我的眼睛。你和我一樣擁有萬花筒寫輪眼的資格，但是，這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親手殺死自己最親密的朋友，就像我一樣。”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雙眼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一行行的溫熱液體，喘息中，還沒來得及艱難的吸入下一口氣，佐助再次被提着衣領抵在了門上。

“我愚蠢的弟弟啊，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憎恨吧，絕望吧。”一片黑暗中，他聽鼬緩慢而平靜的說着，“要想殺掉我，就不斷地逃跑，不斷地逃跑，苟且偷生吧。然後将來帶着和我同樣的眼睛，來到我面前。”

幾乎無法看清面前的人影，佐助隻覺得呼吸越來越艱難。但雖然如此，他的手仍然死死按住腹部位置，滿手的黏膩觸感。

腹部左側的傷口再次溢出血來，佐助幾乎無法忍受這幅脆弱身體感受到的劇痛，口中發出無法自抑的痛苦喘息。

“哥……哥。”他聽自己含混不清的說着。

啊，活着的鼬。可自己，就要死了吧？

所以說啊，他沒有辦法再次做到了。其實，這樣的結局也很不錯，不是嗎？

猛地吐出一口血，失去意識前，佐助的口中發出最後的喃喃自語：“你殺了我吧。就算你不殺我……”也會死吧？

是啊，對于宇智波佐助這個漫畫人物而言，自己最好的結局就是死在滅族之夜吧。如此一來，這一份人生裡，除了今夜，就滿是歡欣。

再無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