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次醒來時,清晨帶有泥土清香的新鮮空氣裡,佐助再次不小心踢到了裝有飯團的紙袋。
然後,他繞了過去。
事實上,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究竟是什麼呢?佐助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可就在他思考接下來的打算時,憐志找上了他。
“佐助先生……”憐志嗫嚅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昨晚的事真的十分抱歉,但是輝南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我能不能,委托你去找一下輝南呢?”
“伊田那家夥呢?”
佐助認為自己對此毫不在意,可是,憐志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
“……已經離開了啊。”
“那倒沒有。”這次,憐志立刻就回答了,“隻是,今早他身體好像有點不好,我不是很好意思拜托他這種小事。當然了,如果佐助先生你也不是很方便做這件事,那就……”
“可以。”不知是出于什麼心情,佐助發現自己已經答應了這件事,“委托費的話……就用那袋飯團來抵吧。”
他指着台階上那個紙袋子。
“啊?可是……啊啊,知、知道了。”恍然大悟之下,憐志小心翼翼補充上,“我以後也會每天用飯團做酬勞……的?”
佐助撿起地上那個紙袋子,簡短地應了一聲,然後背對他揮了揮手以示告别。
——他并沒有刻意提起去除輝南體内怪物封印的事,憐志也沒有。
吃着手裡的溫熱飯團,佐助向着記憶中仙道一族常混的地盤走去,食不知味地咀嚼着。
……鼬生病了嗎?
也是,畢竟已經病得快死了。
眼睛可以殺死鼬的疾病吧……但即便如此,鼬早已岌岌可危的身體,大約也無法撐太久了。
佐助慢慢停下腳步,站在偶爾會有人經過的小路上,沉默着用眼睛“看”着天空。那是整體不均勻的、泛着詭異紫色的、卻沒有任何死線的天空。
片刻後,他才再次趕起路來。
等他終于找到輝南的位置時,依舊隔着很遠就準确鎖定了——因為他依舊在和人争執着。
“……小鬼,沒證據的話可不能亂說哦。而且,即便是我們又能怎樣呢?就靠你這三腳貓的忍術來打倒我們嗎?這可真是太好笑了,我勸你啊,還是學學你哥哥那個慫樣吧,他可比你乖多了。”
一陣令人厭惡的哄笑裡,即便輝南怒吼着讓他們閉嘴,那挑釁的聲音依然持續着。
“……上次教訓你哥的時候,他可是哭着說,‘放過我’、‘我什麼都願意做’呢!”
于是,又是一陣大笑聲。
“……殺了你。”
即便面對着即将落下的拳頭,輝南那強行壓抑着怒氣的聲音裡,依舊帶着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我遲早要殺了你們。”
毫無疑問,無論是昨晚還是今天,對面的都是仙道一族的家夥。
仙道一族,是圍繞着一個叫仙道地龍的人的一群落魄忍者。他們在這個别名藥之國的村子裡壟斷着催幻劑的售賣——盡管催幻劑在這個村子裡是一種禁藥,但這并不妨礙無數人蜂擁而至着購買。
雖然他們買的是粗制濫造的假貨。
真正的名為虎打狼的催幻劑,目前隻有虎吞兄弟才能在體内煉成,也正因為此,虎吞兄弟不僅在村子裡受盡了排擠,還被仙道地龍觊觎着煉制虎打狼的方法。
這原本是守護着村子的虎吞一族用來對付狼嚥這個怪物的藥劑,但在這混亂的村子裡,最後卻成為了村子排擠虎吞兄弟的衆多因素之一。
所以,虎吞兄弟才會一直被仙道一族找茬;所以,今天輝南才會找他們來出昨晚的惡氣。
卻又再次隻是徒勞無功地徒增傷痕而已。
……一片鬧哄哄的場面裡,佐助還是出了手。
這群落魄的忍者和普通的不良不同,不會隻是單純按着輝南的頭往地上砸。他們對于小鬼輝南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對佐助而言卻不算什麼。
所以,即便面對從不同幾個方向扔來的手裡劍,他也懶得和那些家夥對扔手裡劍。
一陣令人牙齒發酸的刺耳摩擦聲中,旋轉的手裡劍被草薙劍從正中穿過,插成了一串。
佐助面無表情地側過頭來,原本向他丢射的手裡劍就整齊地插在了每個人前蓄勢待發的腳步前。
衆人面面相觑。
“怎麼,還不滾?”佐助歪了歪頭,“那下次手裡劍射穿的就是你們的脖子了。”
夾雜着略帶心虛的叫嚣聲再次遠去了,輝南大約也趕緊趁亂朝他們扔了幾塊石頭。
就在佐助判斷了片刻後,轉身就要走的時候,輝南卻用有些忐忑的聲音叫住了他。
“那個,佐助先生……”那個獨屬于小鬼的愛逞強語氣還是低了下去,輝南的聲音像蚊子哼哼,“昨天晚上,對、對不起……”
佐助:?
輝南就再次生起氣來:“我說,對不起!是我不好!”
微風拂過橋邊的樹葉,佐助都沒說什麼,輝南的聲音就再次發虛了:“總之就,謝謝你了……佐助先生。”
佐助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走出很遠後,他依舊能聽到輝南踢石頭的聲音,還有風吹來的小聲嘀咕。
“……還是、臭屁……但是……”
今天的天氣很好,在這樣的山上,空氣都格外清新幾分。甚至将近傍晚時分,坐在神社院子裡的台階上,都依舊能感受到白日裡陽光殘留的溫度。
他依舊收到了表示感謝的報酬——飯團,隻不過,這次卻不是輝南送來的。
是宇智波鼬。
“這是憐志拜托我送來的謝禮。”他如此說。
……既然是憐志送來的,那他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這樣想着,佐助沉默地接過了鼬遞來的紙袋子,沒有再多說什麼。
但鼬卻沒有走。
他順勢和佐助一起并排坐在了神社院子裡的石台階上,卻隔得很遠。似乎是帶着萬分的謹慎,鼬轉頭看了佐助一眼,直到确定佐助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才有些拘束地坐好。
不知何處傳來大約是鈴铛的響聲,細微裡帶着殘破的喑啞意味,擴散在黃昏時分的微風裡。
佐助安靜地吃着手中熟悉口味的飯團,直至天色黯淡,直至他眼中的世界也再次黑暗。
可不知何時,天空中卻閃爍起細小的光點。
即便是在佐助視野中,也在閃爍着的詭異的光,就這樣飛過破朽的鳥居,繞着巨大的山毛榉,明滅在蔓過石階的野草裡。
大約是追逐的金色光點,大約是流動在空氣裡的細小生靈,無聲躍動在飒飒作響的風聲裡,雖然無法親眼确認,卻能夠想到是怎樣的畫面。
它們,都是真實的嗎?
它們,都是真實的啊。
這個虛假世界裡,總是有如此多的人類各種各樣無意義死去,可如此多的小蟲子在這裡飛舞時,映入眼簾的,卻各自都是真實的生命。
這還真是……奇怪且無趣啊。
“是螢火蟲。”鼬輕聲說。
大概是因為佐助仰頭不語,他舉起手指向夜空中,半晌,卻又沉默着放下。
“……狼哭之裡總是有很多螢火蟲,這在其他地方很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