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另一個人的魔氣在身體的經脈中四下遊走,就像是血管内被強行注入不匹配的血液,痛意自不必說,但楚商禾卻像沒事人一樣,心平氣和地坐在原地,等待着安烈結束對他身體狀況的探查。
隻是因為他的師叔說過,面前的這個魔修會教他适合的功法,以便他之後更好地與宿雲劍融為一體。
在此之前,則先是要對他的天生魔骨進行檢查。
片刻後,安烈收回抵在楚商禾後心上的手,魔氣也盡數收回體内,眸中閃過一絲異色:“果然是天生魔骨,竟比我當年還要純粹。”
“小子,你怎麼會直到現在才入魔?”
想他當年第一次修煉之後就成功入魔,就是因為他體内的魔骨起了作用,誘他成魔。
可楚商禾的魔骨比他更加接近古書上描寫的魔骨聖體,難以想象這些年來楚商禾是如何壓制自己的本性和欲望,又付出了多少艱辛修煉仙力。
想到這裡,安烈突然對面前的青年多了幾分認可。
魔修隻認實力,天賦是實力的一部分,堅韌如磐石的心境也是。
“你的根骨的确不錯,我可以将功法傳授給你。”安烈頓了一頓,“隻是有一點,想要修煉我的功法,需要把你體内的仙力全部廢去。”
楚商禾的目光驟然清明起來,擡手護住自己的丹田位置:“恕我不能從命。”
要求被拒絕了,安烈卻并不惱怒,而是饒有興趣地問:“你丹田裡的仙家靈力,是曲雲州的劍氣吧。”
幾十年前的仙魔大戰上,就是這股劍氣順着他的魔脈一路削下來,雖然留了他一條命,但劍氣造成的傷害讓他修養了幾十年,到現在也才恢複一半功力而已。
不過還是那句話,魔修一切以實力為尊。
曲雲州實力在他之上,卻在戰場上刻意饒了他一命,還把他的魔脈保留下來,做的已經夠意思了。安烈隻道是自己技不如人,倒也沒有怨恨曲雲州的意思,還和這個懶得出格的仙修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朋友。
他一眼就認出楚商禾丹田之中的是曲雲州的劍氣,當然也能認出,和幾十年前順着魔脈一路削到丹田的淩厲劍氣不同,曲雲州放在楚商禾丹田之中的劍氣溫和收斂,更像是在溫養着楚商禾幹涸萎縮的屬于仙修的那個丹田。
真是雙标。
安烈心裡罵了一句,他居然有一瞬間真的相信了曲雲州的鬼話,說他和楚商禾就是單純的師徒侄關系。
對于修仙之人來說,丹田是最重要的命脈,楚商禾的舉動無異于同意在心髒内,植入一枚引線掌握在曲雲州手中的定時炸彈。
更何況.......
“曲雲州丹田裡的那隻蜘蛛,是你放進去的吧,魔氣一模一樣。”
雖然楚商禾此時已經是魔修了,但明顯身上還有着仙宗弟子的氣質。
最瘋狂的魔修都不會這樣做,兩個看起來風輕雲淡、萬事不入眼的仙宗修士,卻甘願在體内藏着由彼此掌控的毒藥,甚至用自己的靈力将着毒藥保護起來,仿佛是什麼極其珍稀的寶物。
果然仙修才是瘋子,安烈鄙夷地想。
楚商禾接下來的問話更坐實了仙修在他心中的印象。
他沒回答安烈的問題,對修煉的事情置之不理,對自己是天生魔骨修煉奇才的事情漠不關心,卻問:“甯先生,你為何知道淩孤仙君的丹田情況。”
滿載警惕和防備的殺氣悄悄往外溢了幾分,仿佛安烈隻要說出一句對曲雲州不利的想法,楚商禾就會立即動手。
對付一個經脈受損、實力大不如前的魔修,即使這人是前任魔尊,楚商禾的勝算也并不小。
安烈卻紋絲不動,甚至暗暗翻了個白眼:“收起你的殺氣,别把我店裡的夥計吓到。”
“我隻是給曲雲州看看身體情況,你應該看出我魔脈受損了,打那之後我就專修魔醫了。”
殺氣頓時銷聲匿迹,楚商禾肉眼可見的緊張:“師叔的身體有何問題?”
他甚至懊惱起自己的粗心大意,為何相伴趕路多日,他卻始終對曲雲州身體可能存在的問題毫無察覺?
安烈這回真的翻了個白眼:“他沒事,純粹就是懶病。”
睡覺睡不醒,一睡好幾年,除了練劍和修煉的時候,其他時間都恨不能能躺着,完全是懶病病入膏肓了。
楚商禾蹙眉,認真反駁:“師叔道心高超,不為俗物所動,是真正靜心靜神的表現。”
安烈:.......
不行,這人對曲雲州的濾鏡高的沒邊了。
“他的病我治不了,但你的可以。今天開始,你就修煉我給你的功法,有什麼不懂的問我就是。”
楚商禾有些困惑,他能看出安烈并不是熱心的性格,更像是那種狡猾精明的人。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會主動教他?難道真是因為曲雲州的人情不成?
安烈用鼻子哼了一聲:“既然曲雲州主動提出幫我做事,讓我教你功法,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我當然答應。”
還沒等楚商禾問起曲雲州到底答應他做什麼了,屋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響,像是某個人的嚎叫掙紮聲音,還伴随着凄厲的求饒聲,任何普通人聽到這個動靜,恐怕都會驚慌失措。
隻不過兵器鋪中的夥計都是魔修出身,對這個場景不僅一點驚慌沒有,倒是淡定地來敲安烈的門:“老闆,人被那位仙修抓回來了。”
安烈看向楚商禾:“你想知道,就随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