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府裡也都由着他,隻要他别想着上陣殺敵也就随他去了。
老夫人一想到這個孽障就頭疼,此刻都不禁覺得,沈甯音怕是要受挺多他的欺負,然後将侯府鬧翻了天去。
這時,陶媽媽開口:“夫人,老夫人,外頭二少夫人也來了。”
老夫人聞言一愣,思忖片刻後松了口:“叫他們進來吧。”
秦耀陽沖進屋子,目光一眼就看向了軟榻上的周婉。後者眼底的神采就仿似蔫去的花兒在一瞬間瑩潤鮮活了起來。
秦耀陽想過去,老夫人一聲咳嗽,他才老實了。
沈甯音是随後進來的,夫婦二人一起施禮。
将才禮堂太亂,老夫人這會兒細細打量這位孫媳。
但見她眉似遠山,一雙眼睛明媚潋滟,秋水一般,柔婉中染着一絲媚,可端莊的氣質加諸之下,卻又半分不顯袅娜張揚。
尤其那通身的行止規矩,一眼就能分辨出,是權貴家精心打熬出來的大婦胚子。
單論這個,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可架不住闵氏瞧不上沈甯音。
闵氏一臉不耐道:“今兒已經夠亂了。這新婚之夜,你不服侍着你夫君歇息,還撺掇着他到處走動做什麼?”
闵氏的話很不客氣,帶着點遷怒,把一切都歸咎到兒媳身上。
沈甯音聞言,卻也不推脫,隻态度恭敬認下:“母親教訓得是。”
沈甯音牽着裙裾要跪下,老夫人正要開口,卻見旁邊的秦耀陽已經一把拉住了她:“又不是你要來的,要跪也是我跪。”
老夫人眉梢微軒,閉了嘴,目光隻在秦耀陽與沈甯音之間來回梭巡。
秦耀陽要跪,闵氏被這樣一攪和,也隻好冷着臉免了跪。
等一應事了,秦耀陽終于逮着機會着急詢問:“婉兒你怎麼樣?”周婉也不說話,見他問,看了沈甯音一眼,眼淚順着臉頰顆顆往下落。
她素來如此,遇着委屈也不開口,隻叫男人去猜,秦耀陽越猜越是心疼,他就會為着心上人尋來無數理由,而周婉,連個借口也不必找。
秦耀陽眸光一頓,也看向了沈甯音。
從前每次,周婉像這般暗示旁人欺負了自己,秦耀陽必定立即處置了那人。
再不濟也要發一場瘋。
可這次,秦耀陽哪怕眼神不悅,卻也沒開口。看向沈甯音,似在等她的一個解釋。
隻是這一眼,周婉心髒一緊,一股子危機感瞬間彌漫上頭。
秦耀陽不開口,沈甯音也是不動如山,神色裡萬分無辜。
秦耀陽願寵着他的小姘頭,願意去猜她心思,沈甯音可沒義務慣着周婉。
古怪的沉默中,周婉隻好掩着唇咳嗽了幾聲。
這時,她身邊一個小丫鬟哭着跪下來:“還請老夫人、夫人和世子爺給我們大少夫人做主。”
沈甯音眉梢微動。
主子們說話,沒人詢問之下,仆婢自己上來回話的,極沒有規矩。
這樣的情況,擱前世的沈甯音手裡,至少要先扇幾個耳光長長記性。若是話裡再有半分不對,又或是遇着她自己不高興,莫說半句解釋,那是直接将人拖下去亂棍打死了事的。
可此時此刻,現場竟無一人阻攔。
沈甯音也不點破,由着那小丫鬟放肆。
那丫鬟悲憤哭道:“香柚姐姐原是去讨示下,許是走錯了路,二少夫人的仆婢不待見她,攆走就是,可她被二少夫人的惡奴扔回來時,臉上被打得不成樣子!隻剩一口氣了!”
沈甯音确實沒料想那些婆子會下這麼重的手。若說惡奴,侍郎府給她挑的下人,沒一個好相與的,這些人做慣了陰私事情,都是沈夫人使慣了的,說一句惡奴,那是半點不冤枉。
但……那香柚可不是走錯了路。沈甯音沒辯駁,目光往旁邊略瞥,果然見秦耀陽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那丫鬟還在繼續哭:“我們少夫人不願妯娌不睦,不肯說出來,可二少夫人實在狠毒,奴婢真的看不過眼!”
“大少夫人守寡多年,任勞任怨。”她砰砰砰地磕頭:“看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求主子們替大少夫人做主!”
老夫人眼圈濕潤,她守寡多年,最是疼惜周婉。
闵氏察言觀色,也擦了擦眼淚,頭一個怒了:“沈甯音!婉兒是你嫂嫂,她的大丫鬟是陪着她長大的,今兒她剛被皇城司砍死個同鄉,你竟然又要打殺了她的貼身丫鬟!你們侍郎府就是這樣教養嫡小姐的嗎?!”
“這般狠毒跋扈,簡直令人發指!”
闵氏咒罵着,沈甯音抿着唇,一臉恭順地聽,聽到激烈處,還要擦一擦眼角,可她卻既不跪下,也不低頭請罪。
闵氏看她這表現,越罵越氣,攥緊帕子渾身顫抖,大喊了一聲:“來人呐,把那幾個刁奴押過來!”
“這侯府可還沒輪到他們主子當家!”
老夫人沒說話,隻輕拍着周婉的手背,而周婉則躺在榻上隐晦地看了一眼沈甯音。
此刻的沈甯音,俨然已成衆矢之的。
沈甯音眼圈說紅就紅,也沒解釋半句,欲言又止:“妾身……”
她作勢要跪。
可闵氏還沒來得及冷笑,卻見秦耀陽一把拉住了妻子。
沈甯音擡頭對上男人的眼。
衆人皆大驚失色,而周婉的那張美人臉瞬間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