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齊的事情,闵氏并不清楚。陶媽媽也不知自己的好心落了周婉的記恨。
周婉耽着如水夜涼将一行人送到了蘭心居門口。
等夜色裡的人影消失之後,周婉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憤恨,指甲掐進了掌肉,疼得鑽心。
心裡郁氣無處發洩,周婉轉頭吩咐:“去!把那個沒用的東西堵了嘴打死!”
又下了幾日的雨,氣溫漸漸低了。
老夫人與闵氏每天都在憂心宮裡的昌平侯,就免了晚輩的請安。
沈甯音樂得不去,就叫人拿着賬目将嫁妝造冊盤點,前世她就擅長打理,所以那些個田莊鋪面什麼賺錢,什麼賠錢,幾乎都能有個大概。
前世她來上京時,已經是幾年之後,身邊兒跟着的都是陪着她從姑蘇、從外地,一路打熬上來的心腹,可這會兒,她身邊能用的人極少。
不過,沈甯音倒是不擔心的。她自信怎麼差也不會比前世沈弦思差了。
沈弦思出嫁的時候嫁妝比她現如今還多,可等她來上京的時候,竟然隻剩下了幾處勉強維持的鋪面。
大約就是因為這,沈弦思跟冷元景才盯上了她手裡的财産。
這輩子,沈甯音也不指望琴瑟和鳴。哪怕孩子,能要就要,秦耀陽不給,那就不要。她犯不上學沈弦思去下藥。
金山銀山才是她作為嫡夫人的底氣。
沈甯音沒想到的是,前世自己高價盤下,經營得很紅火的秀芳齋,此刻契書竟然就安安靜靜躺在自己的匣子裡。
這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讓她十分愉悅,可等沈甯音拿到賬冊的刹那。
她眉頭越皺越緊。
“少夫人,怎麼了?”染竹磨着墨,關切詢問。
沈甯音就把賬冊推到了一邊。
“去幫我看看,香油錢是個什麼?”
染竹與一旁的蘭香對視一眼,連忙去翻看,結果可想而知。
幾乎所有本該賺錢卻隻能堪堪維持的鋪面裡,幾乎都有這一項。
非但如此,一些不必要的開支,也都是各種奇怪的名目,隻是那些都不及這“香油錢”罷了。
沈甯音越翻看臉越沉。
她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姑蘇阮家有個姑母是挂名在庵堂帶發修行的居士。那姑母嫁的是個舉人,隻是命不好,早早守了寡,也沒有孩子。
夫家嫌棄她商賈的身份,又怕她受不住寂寞偷漢子壞了家族的名譽,所以将她趕回了家。
那姑母也沒再嫁,夫家回不去,娘家待着也不痛快,就去了廟裡。
沈甯音盯着那些個賬冊神色發沉。
蘭香喊了好幾聲,她方從思忖裡回神。看過去的時候蘭香拿着些契書推到她面前,嗫嚅着開口:“少夫人,這幾處鋪面,還沒拿到賬冊……”
沈甯音眉頭微擡:“怎麼?”
染竹看蘭香紅了眼要說不說的,就接過話道:“有什麼不好說的,我來說。”
染竹望向沈甯音道:“少夫人,這起子賬房掌櫃的大多是當初侍郎府挑出來的人,平日裡就瞧不上咱們。這會兒欺咱們是内宅婦人,又仗着咱們不懂,想為難咱們。”
沈甯音皺眉:“就憑他們?”
蘭香眼睛還有點紅,連忙開口勸:“少夫人,這點氣不算什麼,可千萬别開罪了那些人……”
不算什麼?沈甯音有些驚訝,但下細一想,也明白了,跟前些年在侍郎府裡受的窩囊氣比,這的确算不得什麼。
掌櫃們再怎麼拿喬,也頂多是推诿、拖沓上一陣,想貪下财物的心是沒有的。霸占主子的産業,告上官府也夠他們給打死幾十回了。
沈甯音順手去繡簍子裡拿帕子,卻摸了一個空。
裡頭原本放着的另一條海棠花帕子果然被秦耀陽拿走了。
男人這方面做事竟還挺細心的。
沈甯音另找了一條,給蘭香擦了眼淚,聲音溫柔:“那都是從前了,往後,咱們不受那個氣。”
蘭香與染竹都擡頭看着她,目光裡除了高興,更多的是驚訝。沈甯音一雙眼眸微彎,笑得淡然又堅定:“今兒起,都給我把腰杆挺直了。”
“除非我樂意,否則,誰也别想從我這兒貪一個銅錢。”
染竹有些擔憂,蘭香倒是高興,沈甯音從私房裡頭拿出些銀子,叫她們拿戥子稱了拿去買酥酪和甜糕。
再順手挑了幾處鋪子直接發出榜文去賣。
倒也不是她不想全部解決,委實是暫時抽不出空來。
沈甯音嫁來秦家是要拜宗祠的,秦家雖不是百年世家,但當朝重孝道,宗祠與傳承依然是很要緊的。
要拜宗祠,昌平侯定要在場的。
好在沒讓沈甯音等太久,青衣胡同陳家先來了消息——陳大人并沒有辜負沈甯音的期待,成功抓獲了一個反賊頭領,信裡說的,地位還不低。
那人警覺,幾個手下人拼了一死護着女眷逃走,隻抓着他一個。但這分量也足夠讓宮裡運作一番放那副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