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有臉說？！”秦耀陽氣得緊了，也得虧闵氏與周婉拉着他。

“放手！你們放開我！”

一時間鬧騰起來了。

沈甯音驚呼一聲連退了兩步，身子故意撞在了桌角。她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掩面哭泣。

眼角餘光裡薛岚不動如山，依舊坐在那裡。這正如沈甯音預料。

此時此刻，沈甯音該解釋的也都解釋了，她自個兒再講，就顯得刻意了些。

恰這兩件事兒，皆與薛岚有關，由他找個人出來做個證，也不算扯謊，卻比什麼都頂用。

沈甯音正盤算着——

“是我。”男人卻突然站了起來。

薛岚素來不苟言笑，所言所講，都顯得極為認真，此話一出，就好似那年末的炮仗，直轟得沈甯音腦瓜子嗡嗡的，她整個人懵在原地。

将才還鬧騰拉扯的堂屋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薛岚。

沈甯音低着頭，驚得心中擂鼓。天地良心，她隻是稍許點一點他，巴望他肯找個認證出來走一走過場。

皇城司那麼多的番子，哪裡就要他自個兒頂出來了！

薛岚生得高大，因着常年習武，站得近了，那骨子沉重遒勁的血氣隔着布料幾乎都透出很絕的力量感。

偏這樣的人，身上卻有着儒雅端方的松竹香。

連做事兒都這邊直。

“怎麼？不信？”薛岚理了理袖子，手指輕輕壓在刀柄上。

他環視四周，終于消停了。

沈甯音回到祁秀院時，天色已經偏暗。

蘭香看她渾身都在發抖，連忙上庫房讨炭火去。這會兒染竹不在，屋子一時便空了。

門一合，薛岚轉眸看向流淚的沈甯音，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沒别人了。”

他提醒完，将将還紅着眼睛因着被婆家誤會、欺負而落淚的小女子擡起了臉。

沈甯音的目光看向男人，冰涼的指腹擦拭眼下，眼淚說收便收了。

“你來做甚？”她問着，與此同時，緊張的情緒之後，忍在胸臆裡的疲憊深沉襲來。

薛岚面具上露出的眼瞳帶着幾分為不可見的情緒，語氣是一貫的淡：“解圍。”

也是，沈甯音想，自個兒還有用，人也是要活着，才能被利用吧。隻是，她不喜歡。

“不需要。”沈甯音低眸：“便沒有你，我也應付得來。”

她說的是事實。

男人有男人的解決方式，掌權之人，自可以以勢壓人。可她也有自己的手段，蒲葦韌如絲，前世步步為營，也有的是法子叫别人知難而退。

這些話，沈甯音沒有宣之于口，但薛岚看了她一眼，卻也明白她的意思。

“如你所言，那亦是我的事。”他說。

沈甯音聽了他這話，一時竟也無從反駁。

剛剛在堂屋時，薛岚一開口，便再沒了人敢辱罵沈甯音一二，誰能當着正主的面兒再去質疑沈甯音與他的清白？

昭王與清河郡主當時也在場，稍一詢問便知。且皇城司裡頭他本也早做好了不在場證明。

可，薛岚不是尋常人啊。

哪怕他身子健碩，可他不是個閹人麼？

他自個兒站出來指證，幾乎算是自揭傷疤了。

沈甯音前世就聽聞，閹人最在意這個，至少在方才那樣的場合，衆人的第一反應，便是他閹人的身份。

因為他是閹人，沒有了世俗的欲，哪裡能壞人清白？

也因為他是閹人，所以便真有此事，也不會丢了臉面。

沈甯音心裡頭有種不知所起的生氣。

一時間，她沉默下來。

“回頭，我定會叫她們去查清楚。”沈甯音突然擡頭道。

她這沒頭沒尾的話，讓薛岚有些驚詫：“不必。”

“要的。”沈甯音說得斬釘截鐵。

空氣一時更沉默了。

還好，蘭香腳程快，端着炭火已經進來了。

等燒好了炭盆，門外便有皇城司番子引進來一人，沈甯音見是柳郎中，連忙站起身來。

依着時間，柳郎中這會兒能來，想必是早就叫人去請了的。

沈甯音看向薛岚的目光頓時就有幾分複雜。

薛岚讓開了位置往外頭去，回頭時，見沈甯音看過來，他便住了步。

這樣的距離剛剛好，不算近，不至于叫她緊張，也沒太遠，習武之人耳力好，恰能聽着郎中診脈。

“脈搏無力，浮虛似絮。是氣虛血弱”柳郎中擡眼：“聽聞你受了傷？傷在哪兒？老夫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