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燭露出帶淚笑容的時候，沈甯音想起前世曾經兢兢業業操持冷家時，她那些養尊處優，占盡好處的庶子們，他們哪用這般懂事、這般忍耐？可是他們個個都不念着自己的好，恨了自己一輩子。而南燭這個毫不相幹的孩子，自己僅僅是打算給他一個機會，他便願意替自己着想，願意忍耐。

他是個心性好的。

一股強烈的心疼與柔軟自心間彌漫來，沈甯音不是個心軟的人，可是她握緊孩子的手腕時卻改了主意。

“我答應你，不走，讓你念書。”

沈甯音說完這句，南燭眼裡的亮色在漆黑的瞳仁間忽閃。沈甯音緊接着又道：“但你也要應我一件事。”

南燭認真颔首：“二少夫人請說。”

沈甯音伸手輕撫南燭的頭發：“以後不必再忍，他若欺到你頭上，你隻管揍回去，出了事，我替你兜着。”

南燭猶豫着小聲問：“少夫人當真不介意？”

“不介意，他又與我不相幹。”沈甯音笑着道：“往後在府中，你便喚我一聲表姑母，你若怕了秦齊，來回我，我替你做主。”莫說秦齊不是自己親生、還有那樣的出身，便是親生子，沈甯音也忍不得他這樣作踐人。

南燭接過沈甯音遞來的帕子擦幹淨眼淚，再望過來時，眼神堅毅，已恢複了往日小大人的沉穩神采：“既如此，也不必表姑母動手，我自有法子應對。”

沈甯音雖不信他真這麼厲害，但也是點頭。

南燭的頭發被剪得零碎，委實不能看，沈甯音便找人尋了些假發來，真真假假編在一起，蘸着刨花水一抿，不細看倒也沒那麼顯眼。

為了避免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沈甯音還特特交代了一下沈玉珠。

如今的秦齊是住在松鶴堂的。堂屋裡，秦齊爬上老夫人的椅子給老夫人捏肩：“祖奶奶，可舒坦？”

“舒坦，很舒坦。”小孩兒的手勁兒哪有做慣了的丫鬟們好，但老夫人委實也很高興。

從前的秦齊不闖禍就不錯了，天天玩到很遲才肯安靜，偏偏今天分外乖巧，早早就過來老夫人膝下盡孝了。

老夫人與松鶴堂衆人并未多懷疑，隻将緣故歸為馬上要念書了，

沒過多久，外頭傳來丫鬟的聲音：“二少夫人來了。”

老夫人聽罷眉頭微蹙：“讓她進來。”

沈甯音繞過屏風，老夫人卻注意到，沈甯音将目光第一個看向的，是秦齊。

老夫人不動聲色地坐直了身子：“何事？”

“回祖母，是來找齊哥兒的。”沈甯音垂眸。

這一下，無妨沈甯音怎樣遮掩，秦齊都感覺一陣子如芒在背。他下意識地靠近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