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蹙眉,她自然瞧出了重孫兒的異常,老夫人将秦齊攔在後頭的反應幾乎是下意識的。
“哥兒好好兒的在這兒玩,你這是做什麼?”
秦齊聽着老夫人維護的話,委屈巴巴地靠在老夫人的身後:“祖奶奶,她是個壞女人,她定是要打人。”
老夫人聞言,将小重孫抱在懷裡,一副保護的姿态,笑着輕拍他的背脊:“怎麼會呢?她是你的長輩,豈能舍得打你?”
沈甯音聽着老夫人的話,知道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也不惱,就站在那不走,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看着秦齊。
小孩子無妨心思多麼純粹的,對目光這種本能的東西最是敏感,尤其是秦齊被縱容着長大的,唯一一個敢真對他下手掐的就是沈甯音這個“壞女人”,秦齊最厭恨她,隻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沖着沈甯音挑釁做鬼臉。
秦齊死死抱着老夫人不撒手,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老夫人暗示得很明顯了,她尋思着若是知情識趣兒的,這會子也該告辭了。
可她久等不來沈甯音的聲音,老夫人不禁蹙緊了眉頭:“甯音,你這是作甚?齊哥兒還是個孩子,無妨他做了什麼錯事招惹了你,你這個做叔母的也該大人大量才是,難不成還真要同他計較?”
“甯音不敢。”沈甯音嘴裡說着不敢,盯着秦齊的目光依舊泛着冷。
“孫媳隻是要個公道。”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私語聲音。松鶴堂規矩嚴,若非實在離譜的,沒人敢冒着大不韪自讨闆子。
“什麼公道不公道的?”老夫人蹙緊眉,抱着秦齊的老手又緊了幾分:“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你别當着孩子說?”
老夫人招手命方嬷嬷把人帶下去。
“慢着。”沈甯音目光看過去:“齊哥兒不能走,我還有事兒。”
老夫人怒了:“沈甯音!”她抓着佛珠站起身,深重的積威下,屋子裡所有人都戰戰兢兢,膽小的丫鬟已經跪了下去,連齊哥兒都吓得不敢開腔,老夫人怒拍了桌子:“當時是你自個兒不肯教養齊哥兒,給安排來我這,怎麼現在後悔了?”
老夫人此刻的聲勢的确吓人,換了誰都得慌,但沈甯音不同,她前世也是做了好些年主母的,于她而言不過是小場面。
沈甯音拉着百疊裙跪了下去,聲音一如既往的軟和溫柔不見慌亂,像是把生鏽的刀子,雖頓,卻刀刀能割肉:“祖母這麼說,是要拿孫媳當外人發落麼?”
“你胡說八道什麼?”老夫人一時鬧不清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沈甯音擡起頭:“那好,既然妾身不是外人,那妾身就找老夫人評評理來。”
“我待世子體貼周到,雖算不得什麼如膠似漆,卻也相敬如賓。”沈甯音語調悲怆起來,還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可妾身親戚的孩子在我們家也是個寶貝疙瘩,受不得欺負的。”
老夫人皺緊眉,她剛想問誰欺負了那孩子,突然腦海裡靈光一閃,驚疑不定地朝齊哥兒看過去,孩子目光躲閃,用力抱緊了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什麼都明白了,臉色一時難看起來。
沈甯音瞧着她的臉,心下冷笑,老夫人的心思沈甯音自不會誤會,侯府難得有個男丁,秦齊背後還是周家那樣出了寵妃的世家,她便是怒也怒的是沈甯音小題大做。
果然,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哥兒們是男丁,還小,開點玩笑無傷大雅,哪裡用得着上綱上線的?這事兒以後不會再發生,大家和和氣氣的,就這麼算了。”
算了?沈甯音權當自個兒沒眼色,左右她也不是來和和氣氣談話的,她索性站起身盯着秦齊道:“妾身也要求不多,既然都是一家人,他怎麼對燭哥兒,妾身便隻要他原樣受一遍。”
不等老夫人有說法,沈甯音拔高聲氣兒:“來人,拿東西上來。”
很快,一股子惡臭從外頭彌漫進來。
老夫人胃裡翻湧,連忙捂着口鼻,她身後的衣裳給秦齊拉得一沉:“不要!祖奶奶救我!”
秦齊的小臉驚慌,眼淚要掉不掉的,是要暴哭的前奏。老夫人趕忙抱住他。
“你這是做什麼?”老夫人聞着味道幾乎都要嘔出來:“什麼髒東西拿進來?嘔……嘔……還不快提出去!”
沈甯音目光凜冽,轉頭佯作訓斥:“蘭香,你把糞水提進來做什麼?多不成體統?還不快往外提?”
蘭香手裡是個糞桶,桶邊沿還挂着點金汁,而春渠手裡則拿着個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