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粼粼,深秋最末的幾日,風就格外地寒涼。這風裹挾着氤氲的水汽撲面而來的時候,再厚實的襖裙也得将肌膚吹出雞皮疙瘩來。
沈弦思裹了裹披帛,臉都給凍白了幾分。
“阿嚏!”沈含鸢難受得緊,沖沈引章抱怨道:“侯夫人怕不是故意的,把咱們扔到這兒就不管了?咱們可是昌平侯府的客人,她怎麼能扔下我們自個兒與人攀談去?”
沈弦思聞言,臉色有些難看,她的手指摩挲着裙裾,不知在思忖什麼。
倒是沈引章眼底閃過一絲憤憤來,往旁邊兒挪了幾步。
“你什麼意思?”沈含鸢近墨者黑,最近與沈弦思走得近,看着自家妹妹就越發不順眼:“咱們是親姐妹,你躲什麼?她們這般冷落咱們,難道你還怪我?”
沈引章原本不想多話的,她是沈夫人的嫡女,又是年歲小的那一個,比起沈含鸢跟沈弦思都更謹慎些,可這會兒她心裡煩得要命,索性凝眉開口:“不怪你怪誰?”
“你!”沈含鸢瞠大眼眸氣得要罵人。
奈何沈引章心裡的惱火已經憋了好一陣,當下竟破天荒冷着眸子打斷沈含鸢:“甯音姐姐原是答應了要帶着咱們的,偏你要拉着我跟着侯夫人與闵家姑娘們走!這下好了,侯夫人這邊指望不上,要再去找二姐姐,看你們誰拉的下臉來!”
沈含鸢眼裡似要冒出火星子來:“沈引章!你不要不識好歹,沈甯音會有那麼好心?指不定盼着咱們出醜,她好笑話咱們呢!就你吃裡扒外!”
沈引章冷笑,明眼人都清楚,沈家同氣連枝,讓沈家女出醜對沈甯音這個出嫁女沒有任何好處,而且,沈引章不算驽鈍,從沈甯音給玉姐兒準備的钗環襖裙看,她是真想叫沈玉珠露臉的。就單憑着這個,沈引章相信,隻要守着規矩,就算撈不到上好的親事,也能給各家夫人留下點好印象。
可現在,一切都難挽回了。
沈引章不想同她吵,呆在這兒也意味着沒有任何露臉的機會,沈引章咬咬牙道:“我要去找二姐姐,你們去麼?”
沈含鸢眼裡流露出輕蔑來:“看不出來呀,以前二姐姐一整夜一整夜被罰跪祠堂的時候,你從不關心她,現在看她發達了,你就要去捧着她,做她的走狗了。”
沈引章攥緊帕子,眉頭緊蹙:“含鸢姐姐,說話别太難聽!”
沈含鸢冷哼了一聲,沖沈弦思道:“思姐姐,我有講錯?”
沈弦思沒将她的話放在欣賞,突然開口:“聽說今日有對詩會。咱們提前去瞧瞧?”
長公主的賞花宴裡頭,對詩會是個保留項目,公子們在上遊放小船,船上用器皿裝着詩詞,若能對得上,便可以填出下一句,中間由小厮丫鬟們傳遞。為的便是佳話與名聲。
沈引章有些意外,概因沈弦思在商賈之家長大,認字倒是可以,可她哪裡會什麼詩詞?
“咱們提前過去瞧瞧,打通關節,興許還能認得一些人。”沈弦思眼眸放光。
詩詞她是不成的,但是沈弦思知道自己的優勢,那就是模樣。她如今是侍郎府的女兒。門楣高的姑娘裡頭,她算是模樣最出挑的。和尋常姑娘比出身,和權貴姑娘比模樣。隻要能叫那些公子哥兒看見她的樣貌,沈弦思不信沒人上門提親。
經曆過破船上失了身子,又看見過沈甯音侯門主母地位帶來的權勢,沈弦思的想法悄然改變了。
她不想去姑蘇了,她要留在上京!
沈弦思将裙裾捏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