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弦思膽子大,敢把人得罪狠了,其他人、哪怕是沈家的婆子、沈含鸢這嫡小姐,卻是不敢的。
沈弦思就這麼拿了好些是東西冷笑着往門外去。
其他人見狀,都很震驚,尤其昌平侯府的人。等人走遠了,領頭的媽媽才道:“二少夫人平日裡在咱們府中嚴苛得緊,偏在娘家人跟前兒跟個軟包子似的。”
“我聽說,二少夫人當初在娘家,的确是這等性子……”
“你懂什麼?就是佯裝友愛姊妹,佯裝順着嫡母,為的是個賢名罷了。”
領頭的媽媽冷笑了一聲,看向遠處院外的身影:“原來是個裝模作樣的,怪道對娘家人這麼軟弱,原來連陪嫁過來的下人都沒掌着他們的生死契。”
沈甯音邁過二門,路上不少人悄咪咪躲在暗處議論着。
似這等情況在今天之前可沒有,就像是突然就冒出來的一樣。
議論聲很小,沈甯音目光掃過去便也停了。她不必去聽也能知道大約因着什麼。
左不過就是兩項緣故,賞花宴剛過,還沒等宴會上公卿貴人家裡下帖子約相看,沈夫人便大張旗鼓來接女兒。大抵會叫人覺着沈甯音是被娘家疏遠的。
沈甯音順從不順從,都會顔面掃地。沈夫人就是想敲打她,想叫她知曉,沒了娘家撐腰,她沈甯音什麼都不是。
而另一項緣故,便是秦耀陽與陳青霜之事,想來府裡該知道的,估計也知道了。過不得多久,怕是也要傳出風聲去了。她這個受寵的妻子,很快就要被上京女眷們同情了。
“甯音。”一道中年女子的聲音從前方傳過來。沈甯音從思緒裡回神,正瞧見門口除了沈家用來接人的馬車外,還有一架小一些的。
蔡氏站在馬車旁盼着,看見沈甯音跟閨女,她就朝着她們招了招手。
沈甯音也懶得搭理沈家那楊媽媽等人,徑直牽着沈玉珠就走過去了。
沈玉珠見着親娘眼淚就撲簌簌往下砸。蔡氏心疼壞了,拉着女兒的手就是一聲哽咽:“我的兒,怎麼哭了?”
沈玉珠也不說話,隻是一徑拿帕子擦眼淚。蔡氏見這情況,心裡也猜測了個八九分,她擡頭苦笑着看向沈甯音:“是沒得着親事麼?”
也不等沈甯音說話,蔡氏先歎了口氣,她這聲歎息多少帶了點兒釋然,蔡氏笑着對沈甯音道:“她姑姑,也是謝謝你費心了,怪隻怪你大哥驽鈍,不是塊科舉的料,銀子花用不少,也隻補了個六品中書檢正。那些個貴人們哪裡能瞧得上咱家的門第?”
沈甯音見娘家大嫂實誠,便也笑着點點頭:“一切皆是緣分,玉姐兒還小,明年十四雖可以定親,要嫁人卻也要等上兩年。趕明兒開了科舉,咱們去榜下給她捉上一捉,你也未必不能有個好女婿。”
蔡氏一聽,心下倒也活泛開了。
沈甯音這說法并非空口白牙胡說的,前世冷元景走的就是科舉仕途,她關注得多些,還真知曉幾個。再不濟,找老師孫靖元在孫家挑個知根知底的,也未嘗不可。
她既是攬下了玉姐兒的親事,便會負責到底。
蔡氏分外感激,從懷裡摸出兩張銀票給塞進了沈甯音袖子裡。
沈甯音抽出來一看,竟是兩章一百兩的。她驚詫地擡頭,要給人推回去。蔡氏卻是捏着她的袖子不讓她拿出來:“甯音,嫂子和你大哥都不是有錢的,你也别嫌棄。侯府的事兒我們都聽說了。花無百日紅,多點銀票傍身,世子再納什麼妾室,你日子也能好過些。”
沈甯音有些哭笑不得,嫂嫂跟大哥隻覺着她會日子艱難,卻不知,侯府就數她最富。
想推脫,但蔡氏也不給她機會,拉拉扯扯的終究不好,沈甯音便也收下了。
等蔡氏母女上了馬車,沈甯音才沖蘭香使了個眼色。一個新的匣子被送進了馬車裡。
沈玉珠見了匣子,忙道:“姑姑,你給過了。”
沈甯音笑着搖搖頭:“那個不上算,這個匣子才是給你的。打開瞧瞧,喜歡不喜歡?”
沈玉珠抽開匣子,裡頭是水頭十足的翡翠镯,大顆的珍珠,純金打造的頭面。蔡氏在一旁,眼睛都快晃花了,她蓦地想到将才自個兒把區區二百兩塞給人家,還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心裡突然有點臊得慌。
沈甯音瞧出了嫂嫂的窘迫,笑了笑就放下了簾子。還命府裡的扈從一路護送她們回去。
至于沈家其他人,沈甯音才不想做那爛好人。
馬車起行,蔡氏看着眼睛紅紅的女兒,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發:“玉姐兒,咱們這樣的家世,沒人家瞧上很正常,怎麼哭哭啼啼的?可是遇着什麼事兒了?”
沈玉珠捏着帕子的手猛然一緊,腦子裡閃過了一張矜貴俊美的臉,也沒錯過他厭惡的神色。沈玉珠心下有些怕,撲進母親的懷裡直搖頭:“沒有。”
她安慰自己,那樣的宴會隻要她不去,那麼以後便再遇不到了。
過了不知多久。馬車前突然傳來一陣喧嚣。急停的刹那,沈玉珠一時沒抓緊,整個人由于慣性往前撲了出去。
“小心!”将将冒出車簾,她便被人扶住了。
雖然隔着馬車簾子,可那隻手很大,沈玉珠能感受到應是一隻男子的手掌,她紅着臉擡起腦袋,正要道謝,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讓她失了血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