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瞬間紅了眼眶，委屈得不行。秦耀陽還想說點什麼，周婉卻先道：“耀陽，你兇我作甚？當初我說叫齊哥兒去我周家族學，你不肯，如今在外人跟前丢了臉面你又拿我這婦道人家撒氣？”

秦耀陽被她這般頂撞，氣得想笑，擡手指着她半晌才說出話來：“這是拜誰為師的事兒？齊哥兒如今這般無禮，都是你們慣出來的！”

周婉心中憤懑，秦齊見不得光，秦耀陽素來是甩手掌櫃，隻偶爾見上一面逗個半柱香，因着他兼祧兩房，為臉面，秦侯甚至也從不曾出面過。

周婉有怨，卻也不敢當真開這個口，隻能忍着。

氣氛一時僵持，忽然，秦耀陽感覺遠處有目光瞧過來，他知沈甯音在看自己，而此時此刻，秦耀陽莫名有種羞于見她的感覺，也不及多想，他轉身急匆匆就離去了。

沈甯音自不會對秦耀陽等人過多在意。那邊人一走，她便也告辭離開。

拜師一事，懸了好些天，到底是塵埃落定了。萬幸的是，南燭沒叫沈甯音失望，即便孫靖元這樣的名士，也對他蔚為滿意。

祁秀院那邊，沈甯音将将坐下來不久，外頭便有人來禀，說是膳房昨兒值守的丫鬟過來賠不是。

沈甯音不必看也能猜着，定是孫靖元來了，秦家有求于自己，松鶴堂這才不情不願地推了個人來安撫自己、給自己台階。

染竹見沈甯音頭也沒擡，在繡荷包，以為她沒聽見，又開口道：“少夫人，那丫鬟如何處置？”

“叫她滾。”沈甯音語氣平淡，仿佛在說尋常事。

染竹都愣住了。

恰此時，春渠也掀簾進來：“少夫人，陳姑娘求見。”

“叫她也滾。”沈甯音連表情都無甚至變化。

“……”

兩個丫鬟便一齊退出門去。

一陣風過，有聲音在窗旁冷冷清清：“你倒是有脾氣。”

沈甯音手一抖，鮮紅的血珠沁出指尖，她連忙咬着指頭尖兒擡眸，果見那薛家煞星單手撐着窗框正看過來。

沈甯音臉色一白，也顧不上旁的了，一把将人往屋裡拉。

薛岚愣怔瞬息，順從地翻了進來。

等門窗都闩好了，沈甯音這才壓着情緒詢問：“你怎的又來了？”

薛岚垂眸看她，目光坦誠：“卞家小六要來你府上，我過來理碼一下住所。順道摸摸那位先生的底細。”

沈甯音一聽着有關孫靖元的，臉上的不滿藏也藏不住：“孫先生高風亮節，名滿天下，豈容你來質疑？”

薛岚頗有些意外，在他的記憶裡頭，眼前女子頗有城府，雖也有情緒外露的時候，卻也難得有這般明顯的。

薛岚語氣平淡：“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也不是沒有。”

“你！”沈甯音攥緊了手指，意識到自己失态，她深吸了口氣：“那麼查得如何？”

薛岚盯着她的眼睛，輕描淡寫給出兩個字：“尚可。”

“既然，此間事了，大人不妨先行離開？”沈甯音沒同他客氣，直接坐下端起了茶。

薛岚對她的攆人行為不以為意，提醒了句：“今日皇城司去過沈家。”

“！”沈甯音心頭一顫，蓦地轉眸看過去。薛岚轉身就要走，她卻坐不住了，擡手就拉住了薛岚的袖子，冷沁沁的語氣變得軟和起來，沈甯音抿了抿春，勉強扯出個笑：“大人，要不……坐下喝個茶？”

薛岚冷眸瞥了眼毫無熱氣的茶湯：“不了。”他手指下意識地想摩一摩腰間佩刀，可他如今穿着的是不帶刀的深衣常服，一時也沒有旁的配飾，竟摸了個空，他眼眸沉了沉。

薛岚素日裡就冷，仿佛天生就帶着股子叫人難以親近的感覺，沈甯音有些着急，張口要留上一留。

她正尋思着至少要打聽出點兒什麼消息來呢，門外的丫鬟就正好回來了。

“少夫人。”蘭香喚了一聲。沒得到回應，有人便推了推門。

沈甯音将那門闩被推動的聲音聽在耳裡，就好似給放大了無數倍般。祁秀院裡頭的丫鬟不會這般沒規矩，會來推門的，必不是自己人。

蘭香語氣有些慌：“少夫人！您沒事吧？”

沈甯音正要盤算着說些話打發了外頭的人，冷不丁的，門外就傳來了秦耀陽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那聲音讓沈甯音心髒一抽，額頭沁出汗水來。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這時候來了！

門外頭——

秦耀陽推了推門，又看了看天色：“這麼早，你家主子闩門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