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站在一旁,臉色不太好看,低着眉目道:“少夫人許是在小憩。”
秦耀陽要進來,她是攔了的,可秦耀陽到底是姑爺,若鐵了心要進門、又在沒有自家主子的死命令之下,蘭香也真不好硬攔着。
秦耀陽拍着門扉,半點兒也不似要放棄的樣子。
“二爺,您要不遲些再過來?”蘭香忍着想上去把人拉開的沖動,盡力控制着情緒。
“不行。”秦耀陽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神色裡充滿着擔憂:“她如今怕是在氣頭上,遲些過來,本世子恐連院門都進不來了。”
跟在秦耀陽身後一直閉口不語的周婉,這會兒見縫插針地開口:“不如叫個人,将這門撬開。二弟妹娘家不是有個姊妹上吊了麼?同是沈家人,難保她會不會氣得做了什麼傻事?”
秦耀陽聽前半截,原本很是不悅,可等他聽到後半截,心下卻是驚慌起來。
“誰上吊了?”門扉蓦地從屋内打開。沈甯音的臉出現在門口時,門外的人統統都吓了一跳。
最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秦耀陽,他臉上露出喜色,高興得伸手想去拉妻子的手,可伸到一半,沈甯音卻是邁步讓到了一旁。
秦耀陽愣了半息,緩緩放下了手。
“少夫人,您還不知道吧?弦思姑娘在沈家大門口上吊。”
“不過白绫給吊斷了,沒死成。”
聽了蘭香的話,沈甯音大驚失色,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可她腦子裡思慮的并不是沈弦思為何上吊,而是心急如焚地思索着沈弦思上吊跟皇城司行動能有什麼要命的關系?
“弟妹,你怎麼了?”周婉的語氣軟了下去,竟帶着關切,但即便如此,沈甯音也發現她目光總好奇地往屋子裡瞧。
沈甯音穩定心神,橫跨一步、有意無意地遮住她的目光:“嫂嫂又是來做甚的?莫不是來看我沈家笑話的?”
周婉聞言,注意力果然複又落在了沈甯音身上,周婉慌忙道:“不是的,弟妹豈能這般想我?”周婉紅着眼圈,委屈地看向秦耀陽。
秦耀陽蹙緊眉,冷冷地别開臉去。周婉身子猝不及防顫了顫。
沈甯音将眼前之人的細緻表情和小動作都盡收眼底。
但看破不說破,她也沒去做那個拆穿一切的惡人。周婉抿着唇,聲音低如蚊蚋:“我……嫂子是來給你道歉的。”
如今整個昌平侯府,能跟孫靖元說上話的,就唯有沈甯音一人,江東名士,名滿天下,要名氣有名氣、要身份有身份,孫先生到了這上京,便連那昌平侯說話都不一定好使。
周婉為着兒子,自然會願意來低這個頭。
周婉表了态度,一旁别别扭扭的秦耀陽也是轉過臉來,他看着沈甯音。
沈甯音看他欲言又止,心下也怕他再磨蹭半天不走,便先開了口:“世子呢?”
秦耀陽拳頭僵了一瞬,半晌,男人的語氣多少帶了點不情願的生硬:“甯音,你氣也氣了,就消一消吧?”
他繼續道:“婉兒孀居多年不會說話,你别往心裡去。你便有什麼不悅,也别撒在孩子身上,先生那邊,你就幫着勸勸?”
沈甯音看看秦耀陽,又看看周婉。
周婉滿臉是乞求與希冀。
而沈甯音望向秦耀陽的時候,秦耀陽卻卻沒來由覺着心虛,他避開了目光。
沈甯音彎了彎唇角,出人意料地好說話:“世子将妾身當什麼人了?些許事情,莫說齊哥兒處,便是大嫂的話,妾身也不會計較的,至于勸說,妾身相信孫先生不會有失偏頗的,先生的為人妾身很清楚,最是剛正不阿重規矩。但凡收下,也是一視同仁。”
周婉聞言,細細打量沈甯音的神色,見她目光毫無躲閃、很是認真,周婉這才放了心,也不枉她一路哭着将秦耀陽拉過來說項。
秦耀陽眉梢眼角的緊繃也松快了許多:“這便好了。”
事兒了了,秦耀陽卻似乎沒要走的意思。周婉等了一等,最後隻得攥緊帕子:“那,我便先走了,二弟,二弟妹,你們先聊。”
“?”沈甯音暗覺不好。
果然,下一瞬,秦耀陽已經走上前。
他伸手想握住妻子的手,可大抵是想着周婉還沒走遠,秦耀陽便将手背到了身後,放軟了語氣:“甯音,氣性這般大?陳五姑娘過來你也不見……我又不是那等風流的,真沒想要了她。”
“……”沈甯音不吭聲,腦子裡思忖着如何将他先送走,畢竟身後屋子裡還有個不省心的。
秦耀陽見她久不言語,索性舉步就往屋内去。沈甯音反應過來連忙轉身喚:“世子!”
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