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習慣咖啡的味道,賀虞還是喝光了,留下了一個看起來最漂亮的小蛋糕沒動,打包帶給海昀。
沒想到她還有主動跟着陳世良去他車上這一天。
車程不長,不好睡覺,賀虞若有若無打量着式涼。
“我那兩個同事很喜歡你。”
“剩菜有那麼好吃麼。”
賀虞愣了下,不受控制地笑起來。
“在她們看來,你的缺點都不是缺點。”
“她們是在給你面子。”
“跟我沒關系,她們平時也總能在男客人身上看出優點來,反而對他們的女伴品頭論足。”
說完她又懊悔,這算是背後說人壞話了吧,而且還是跟這個人。
“我做過一個夢,情況是反過來的。”
“什麼反過來?”
轉過一條街,前方能看到即将沉入城市雜亂的盡頭的太陽。
“擁有财富地位的大多數是女人,人們疼愛女孩忽視男孩,孩子冠母姓,把女性這種性别和孕生能力作為一種宗教崇拜。”
“真是荒誕的夢。”
不過人類文明本身就是一場夢。
愛,約定,靈魂……全都像鬼一樣看不見摸不着。
來一場全球傳染的失憶症,人類社會就蕩然無存。
“那個世界的女人看我們這個世界……”
賀虞忽然止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久沒朋友聊天了。
“會心疼吧。”
賀虞怪異地看了眼他。
他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真要說起來,這種話題會出現在他倆之間就夠異常了。
“我倒覺得她們會怒其不争,就像我在想母系社會的祖先怎麼讓自己的女兒們淪落到這個地步。”
式涼沒有回話,在天際的微弱光亮中駛進小區。
大概她們也不想,那個世界有煉金術,這個世界沒有。
也許那個世界的女性更得勝利之神青睐。
命運的分叉,有時候是一個個選擇的累積,有時候就隻是好運氣和壞運氣。
“我還有約,一小時内回來。”
式涼把鑰匙給賀虞。
賀虞下了車,回頭看他再度開遠。
張羅飯局的是姜大豪。
姜小燕和連阿強都在。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小時,他們在桌邊吵得火熱。
要讨好從前看不上的人,姜小燕心裡憋氣,一直挑姜大豪的刺。
姜大豪覺得還不是她把人叫過去的,沒憋住刺了她一句,不是連阿強阻止,她差點摔碗。
“短短一夜一步登天,那小子也是有什麼過人之處。”連阿強給她順氣,“半年前我替林志濤手底下的人辦過事,那種人物不是随便誰撞大運就能取代的。”
“不可能,他是什麼東西我還能看走眼?”
話音剛落,包廂門開了。
見到來人,她不滿下撇的嘴立即化作媚笑。
姜大豪起身迎接。
雙方把場面話說足了,連阿強讓式涼點單。
式涼并不接菜單。
“孩子自己一個人在家,有事直說,沒事我就走了。”
“沒事!都不要緊!”
唯一的事就是試探式涼态度,攀關系。
連阿強立馬要給孩子包紅包。
式涼走得快,沒拉扯上。
“他有孩子?”
姜大豪也納悶:“曾經的女人偷偷生了扔給他的?”
“我怎麼記得他不長這樣呢?”
姜小燕從把他送去收債就沒見過他了,式涼進門她沒認出來。
“還一口普通話,邪了門了。”
式涼敲門,沒人開。
門内有慌亂的腳步聲,式涼正要撞門,賀虞拉開了門。
“有人來過了?”
賀虞滿頭大汗地搖搖頭。
屋子裡很少有東西是在原位的,垃圾桶裡滿是枕頭填充物和壞了的玩具。
牆上是看不出确切圖案的蠟筆畫,地上的大部分擦洗了,抹布挂在五顔六色的水桶邊。
“我快收拾好了。”
賀虞來的時候場面更慘烈,震驚過後就把海昀鎖浴室,努力恢複屋子原樣。
擔心陳世良看到海昀狗性不改地拆家,把她扔出去。
雖然這裡不是多好的歸宿,總比她在街上遊蕩吃垃圾強。
“她在浴室,收拾好我就去給她洗澡。”
賀虞看他臉色,緊張地估計他平靜面容下的怒氣值。
“辛苦你了,這就去吧,打掃房間不在你的工作範圍。”
“……啊。”
賀虞繞過水桶挪向浴室。
滿身髒污的海昀正在啃橡皮鴨子。
她聽到身後一聲輕笑,扭頭看到式涼探頭望過來,笑中甚至沒有一點無奈。
然後他拿起抹布清理地闆。
林燦森父親的葬禮,他和式涼一樣表現得像個陌生人。
除了中途一位來客的狗掙脫了繩子滿場亂跑,絆倒了侍應生和一托盤酒,把女客的白裙子抹上了泥水,再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事發生。
由于林燦森不讓林志濤親屬給他辦葬禮,席間許多人對他都沒好臉色。
不管林志濤殺他是真是假,死者為大,他此番做派太沒氣量,難當大用。
連帶式涼也不招人待見。
林燦森喝了不少,酒醉後的傾訴欲卻隻能向今天才見第三次的式涼發散。
式涼帶他找了個茶樓醒酒,聽他絮絮叨叨那些人如何小瞧他,父親生前如何狠心和偏向。
情到深處林燦森掉了淚,用喝茶掩飾。
“他們錯了。”
缭繞的茶水霧氣在日光金粉一般,林燦森朦胧中看他。
那雙線條鋒利的眼睛隻要睜開,就帶着成功和野心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