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含微睡夢中隐約感覺到熱風在掀他的衣擺,窗子忘了關。
門響,他又回來了。
向含微掙紮着要醒來,卻動不了。
風變得有些涼了,布料在皮膚上滑動,酥酥麻麻,他俯身向自己。
溫熱的吐息挑逗又恐怖,他渾身一顫,能動了,也醒了。
窗戶關得好好的。
時鐘顯示九點,天很亮了。
宿醉的頭痛讓他爬不起來,想起剛才的夢,大學時有過類似的。
媽媽進了宿舍,爬到上鋪床尾盯着他看,他被吓醒了。
夢是潛意識的反饋,這樣的夢暗示着什麼呢?
門鈴響了。
“醒酒湯。”
外面的人穿得像個餐廳服務員。
向含微問誰送的,他說:“就是這沒錯。”
他一頭霧水地把外賣拿到廚房,打開。
牛骨湯,靈芝飲品……他在網上搜了一下木制餐盒上的品牌名。
百年老店國宴大廚,一碗湯千把塊,接受預訂不外送。
是陳世良買的嗎?
難不成是牛經理?
電話響了起來。
向含微在沙發縫裡找到,來電顯示是陳世良,他緊忙接起,嗓子是啞的:“我剛收到醒酒湯……”
“不是我買的,不過你放心吃吧。”
“不是你?”
“那個場子的主人知道你在那險些出事,算是賠罪。”
“這樣啊……可是也太貴了點……”
“不用覺得負擔,他錢多燒的。我平時都用豌豆湯醒酒。”
“豌豆湯就很好。”
“所以你要重複昨晚嗎?”
“不……我平時不喝酒的。”
向含微在雜物中漫無目的地徘徊。
“我一定得請你吃頓飯,太過意不去了。”
“我這禮拜沒空。”
“好,下周約時間……你是不是一直忙到現在啊?”
“沒有,好好醒酒吧。”
“那挂了……”
“嗯。”
式涼挂了電話,撥通林燦森的号碼。
“明白我一個小時前那條短信的意思了?”
“有時間和人力監視我,麻浦的地盤收回來了嗎?”
“卷走幫内一半流動資金的人居然還有臉問。”林燦森陰恻恻地說,“你想金盆洗手,哪有那麼容易?”
“你未來也不會容易,各自保重吧。”
式涼拉黑了他的号碼。
人、地和關系網式涼幾乎全給他留着,樂觀估計夠他敗三年然後被趕下台或被殺,但他更可能入獄,畢竟有高巍盯着。
向含微從聯系人删了牛經理。
打開社交軟件,一列免打擾的群聊,他依次點進,看了群通知就退出。
大學時走得比較近的幾個朋友拉的小群,向含微被三個人輪番@十幾次了。
星星決定離婚赴法追夢,臨走前大家聚一聚。
向含微沒見過星星對象,隻知道他倆大四的時候閃婚,維持了一年很了不起了。
在星星家,加上向含微四個人。臨時有一個人不來了。
他買了一大束洋桔梗,其他兩人打包了燒烤,星星準備了啤酒和紅酒。
電視放着紀錄片,下午會和,吃喝聊天到了半夜。
“世界上這麼多畫作,佳作占多少?”
“不到百分之一。”
“你對佳作是什麼态度?”
“喜歡。”
“對一幅平庸之作是什麼态度?”
“厭煩。”
“所以我厭惡我過去一年的婚姻生活。”
“你倆倒是共譜佳作啊?”
“他挺好的,真的挺好,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人類可愛嗎?值得愛嗎?”
“不值得,但會饞身子哈哈……”
“長時間相處,深入了解了,他原本還可以忍受的缺點徹底掩蓋了為數不多的優點。”星星拍桌子,“真的,要是有誰能對所有人都喜歡、都愛,長達一年、十年,他是神!”
“離婚不是小事,你再想想。”
“想九個月了。”
“我認識一個人……”
向含微不喝酒,很少接話,一開口就引起了他們三個的注意。
“他收養了一個垃圾堆撿來的孩子,和異性室友共同扶養,但是他倆沒有發展那種關系。”
開了頭總要把話說完。
“曾經我幫了他一個小忙,他借給我一大筆錢,我拍第一支廣告的機會也是他介紹的……”
“哇,上帝在人間。”
“你看過聖經沒,上帝和他的信徒都沒少搞屠殺。”星星說,“那種人多少有點變态。”
“幹嘛那麼說人家?”
“但人活成那樣真就沒人性了。”
“他就是比較重感情吧……”含微遲疑地辯護說。
“我覺得他沒有感情。”星星說,“做到這程度的人沒有私欲,沒有私欲就沒有人欲,無欲者無情。”
“又來了,喝點貓尿嘴沒把門。你連人家面都沒見過就比含微還懂,趕緊滾去巴黎發威給洋人看!”
她倆假打起來。另一人勸架。
向含微笑看這一幕。
一周後又改約下一周。
向含微按式涼給的地址去接他。
正巧賀虞沒課跑回來了,向含微稀裡糊塗在他們新家吃了飯。
房子在海昀的高中附近,三個人住很寬裕,布置得很溫馨。
海昀參加了學校籃球隊,訓練要很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