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邑集團不加班,沒有酒桌文化,對工作能力要求高,工作節奏很快。
她剛來内地,通過這家公司的入職測試,還在适應工作中,HR就多次找她談話。
告訴她遇到疑似性騷擾(包括女性對女性)、霸淩(類似說話多次被打斷也可以作為一個判斷條件),任何不公正事件,要第一時間舉報,公司會立即調查處理。
盡管她的職位是保安。
企業文化推崇多勞多得,在合适的崗位發揮自己的最大長處。
業績突出者可以給房給車,運氣決定的獎品不需要太吸引人。
年會自願參加,抽獎的頭彩一直是和公司創始人共進晚餐。
誰會想跟董事長她爹吃飯啊?
但她發現幾乎全員都在等着抽獎。
她就來湊個熱鬧,沒想到中獎了,還有人出高價買這個機會。
她們這麼熱切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創始人還能有三頭六臂不成?
前一天有相關工作人員問她有無忌口和愛吃的菜。
說是共進晚餐,當天下午她就得到。
反正上班時間,當出外勤了,還車接車送。
她本來很期待頂豪的豪宅,但看住處,就是裝修得溫馨的一般富人别墅的樣子。
由于才來内地務工不久,也對面試公司高層的個人背景沒興趣,見到向含微她尤為驚喜。
“我看過《破山》!”
那部現象級驚悚片幾乎無人不知。
無人可以複制的氣質和絕頂容貌,加上不俗演技。
他退出演藝圈時間越久,感到遺憾的人越多。
本人近在咫尺給她的沖擊還是很大的。
他同那時相比幾乎沒變。
雖然神情淡淡,也不笑,但給人感覺和電影裡那個陰郁沉悶,受邪神影響逐步癫狂的地質學家截然不同。
大概角色印象殘留,她總覺得他從垂落的黑發後看人的眼睛有些神經質,又或許是屬于藝術家的憂郁。
“我前年還去過你在台港的畫展,我也不懂藝術,就是看了電影被迷倒……”
“謝謝你的支持。”
她注意到向含微身後的人。
把菜端上桌,他背着太陽歪坐到椅子上,茶色鏡片後細長的眼睛笑看着這邊,像頭飽食終日的懶狼。
她莫名職業病犯了,總覺得他危險又眼熟。
“他看不見。”
“看不見?”
不像。
“他方向感、空間感和記憶力非常好,在熟悉的地方行動比我還靈活。”
真的盲了,那麼傳說中年近五十的創始人是他?
剛才遠看她以為他是創始人小輩,近看皮膚也沒什麼歲月痕迹,嘴角有些細紋。
“你叫什麼名字?”
“何小桃。”
她在式涼對面落座。
“我們見過。”式涼記得這個名字。
“你是……”小桃福至靈心,拍案而起,“三合幫陳世良?!”
“怪不得你有台港口音。”向含微詫異地說,“你倆也真有緣。”
“你和陳世良是什麼關系?”
“愛人啊。”
“同性——?”
“你才來公司不久吧。”
“是。”
“我們在彼此之前都不覺得自己性取向為男,和男同性戀圈子也從來沒有多少交集。”
“哦……”
“你為什麼來内地找工作了?”式涼忽問。
“性格問題也有,性别問題也有,升職無望,就想來内地闖闖。”小桃覺得他會感興趣,“三合幫覆滅,和聯勝獨大,林燦森逃到日本去了,你知道嗎?”
“早就不管那些了。”
她點點頭,吃了兩口飯,來回看着他們。
“雖然很失禮,但我忍不住想象你倆的孩子會有多好看。”
“我們父母都是普通相貌。”
兩個中了基因彩票的人,反而可能生出很普通的孩子。
小桃忽然覺得他倆不能生挺好。
“雖然很失禮,”小桃問向含微,“你會想變成女孩嗎?”
“暗戀自卑的時候有想過。”
向含微已經對自己會被默認為下面那個坦然了,反正事實如此。
“也會好奇生孩子是什麼樣的感覺,不是産翁制,而是真的自己懷九個月分娩。”
“産翁制?”
“少數民族曾盛行的一種習俗,丈夫假裝妻子分娩、坐月子,讓剛分娩完的孕婦去勞作,給自己準備飲食。”式涼解釋。
“簡直無恥!”說完她自覺有些失言。
但他們毫不介意的樣子。
“父權是這樣的。”向含微無奈歎息。
“很少聽男人用這種口吻說父權……”
“可能因為我倆都沒爹吧。”
“……”
這是可以用來開玩笑的嗎?
“既然你都知道他之前是幹什麼的,就告訴你好了,我爸他爸都是他殺的。”
小桃瞪大了眼睛。
這是可以對第一次見面的前警察說的嗎?
“所以我賜名他父愁者。”
向含微歪頭看式涼,式涼聳了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