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元熠回來都有新花招折磨他。
他進入青春期後變得明顯的性征也遭到了羞辱淩虐。
懷疑他會自渎,元熠讓闵秀善每晚用布包起他的手并綁住。
有一次,一個男孩私下向他表達好感。
他至今回憶不起細節,不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麼意味。
隻記得元熠知道後把他打得半死,給他灌了腸。
他說我愛你,但你實在肮髒,這是為你好。
他有了潔癖。
回避和人的肢體接觸,尤其是同性。
漸漸地,元煥開始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要逃就好了。
他在網上創造出了另一個自己。
愚蠢,低能,遊戲總赢不了,但有溫柔對待自己的姐姐和不會背叛的朋友。
不,沒有人背叛他,是他……
他不先背叛就沒有其餘的事了。
外面都是低等蠢貨,他不該接觸他們背叛姐姐。
姐姐不需要他的原諒,是他需要姐姐的原諒。
但是在那個小小的網絡空間,背叛從未發生。
大家互相點贊,評論,一派融洽。
現實中他沒有朋友,很少和人說話。
姐姐對他的态度有所緩和,很少打他了。
十七歲那年的中秋晚會,回來的路上他忽然說:不要讓除我以外的人随意對待你,不然即使千裡異地,生死相隔,我也會有感覺。
沒有多麼充沛的感情,也不是威脅命令,而像是懇求。
那不是最後一面,但每當元煥想起他,腦海就會浮現這一幕。
随後他在179号門失蹤了。
母父的期待不得已落到了他頭上。
他們備孕的同時開始訓練他,讓他無限透支能力。
元炎年輕時出生入死,做下很多病,用盡辦法還是無法懷孕。
于是父親侵入他的精神強行引導他升級。
父親看到了真相,說對不起那時誤會了他,希望他能諒解。
元熠對他做的其實是錯的?
他一時尚未扭轉過來觀念,就說了原諒。
他和姐姐盼望的對不起,母親和父親永遠不會真正說出口。
今後他必須活成像元熠那樣的錯誤。
他似乎沒法不接受。
姐姐完不成目标也會被母親貶低毆打,父親則對他有種病态的迷戀。
元熠從生到死的二十五年都在承受他們沉重的期待,他複雜的壓力需要一個出口。
他離世的第二年,元煥作為S級哨兵的盛大成年禮,人生第一次喝得爛醉,滿腦子都是姐姐的那句話。
某時元煥醒了酒,發現昨晚自己把人打進了醫院,隻是因為那個人問他二次覺醒的契機。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難以呼吸,血液在全身激蕩。
他徹底理解了姐姐,也看清了自己的命。
之前,他是廢物、蠢才、透明人、撒謊精,肮髒,總是輸。
以後,他是精英、将才、上位者,視線的焦點,崇高,隻能赢。
區别隻在于之前他沒有價值,現在他有了無匹的暴力,也就有了價值。
未來無論如何,在他們眼裡他永遠不如元熠。
哪怕在他自己,他也永遠是冒名頂替。
而戰場将是他唯一的歸宿。
既然他的命運是這樣的,那就這樣吧。
他們可以擺布他的身體,規劃他的未來,操控他對外的話語,安排他交往的對象和共度餘生的妻子……都是他們的了。
唯有一點,他拒絕任何人觸碰他的精神。
哪怕它被輪番勒索、劫掠、踐踏;
哪怕它毒汁蔓延、酒精依賴、狂亂失控……
那都是他唯一能保留的東西。
現實中的三五秒,式涼卻仿佛在撫慰過程中伴随他度過了漫漫二十多年。
被推了一把,式涼抽離出來,穩住身形,看到元煥慘白的臉上浸在淚水裡的瞳仁震顫着,閃爍着驚恐厭憎的光。
盡管匹配率低,疏導程度一般,但對于從未接受過潤澤的土地,毛毛雨也是有用的。
元煥現在是創傷應激反應。
他欲嘔地往旁邊爬去。
“那個像地衣的東西會‘咬’人。”
他們在那些東西中間柔軟無害又吸水的菌類上。
式涼隻來得及拽住他,往自己這邊拉。
于是他吐在了式涼肩膀上。
場面一時寂靜。
式涼拿出巧克力和壓縮餅幹,擰開水壺給他。
吐的淨是些酸水。
不管他怎麼出現在這,元煥揮動胳膊掃開那些東西,握拳砸向他。
能力體力透支,精神孱弱,饑餓,恐慌,攻擊能奏效就怪了。
式涼反剪其雙手壓制了他。
他也不是對疼痛不耐受,而是被施暴創傷的軀體僵化。
式涼放開了他,等他緩過來,拽着他跨過“咬人地衣”。
“我看到了你的記憶。”
一般精神連接不會有此效果,但父親也做到過,元煥并不意外。
他頗不以為然地撩起眼皮:“所以呢?”
不等回答,他又皮笑肉不笑地說:“都愛看良家失足,伎子從良,好人有壞心,壞人有苦衷。這下你滿足了,同情心泛濫了,也要大發慈悲對我說原諒了?”
“隻是出于禮貌告訴你一聲。”
式涼把巧克力掰開塞進元煥沒有防備的嘴裡。
“吃點甜的就不暴躁了。”
說着他把壺裡剩的水倒進嘴裡。
“你留在這拓荒還是回去?回去就趕緊吃邁步走,沒有給你自'慰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