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意然素來認為自己把誰都手到擒來。
翁陽是又一個明證。
同性戀在學校鬧大又不會開除,沒什麼關系。
他如此傑出,平時就遭人忌妒,那點隐晦的歧視不算什麼。
父母大概不會知道,知道了也拿他沒辦法。
若遇到了真正的困難和阻力,分了不就得了?又不是正經交往。
跟男生不會有什麼始亂終棄的争議。親都不會親一下的關系……辛意然本來是這麼想的。
然而翁陽實在沒有一點男朋友的自覺,老是避諱肢體接觸,讓他懷疑自己的魅力的同時起了叛逆心。
于是一有空閑辛意然就邀他出去玩。
十次邀請成功了三次。
有兩次是集體出遊。
為了帶他去遊樂園和夜店,辛意然請了整個團隊。
但是翁陽,他關注點和其他人不一樣,跟誰都玩不到一起去,說不了幾句話,太吵還會引發他的耳鳴。
第三次辛意然和他去了醫院。
依舊什麼病都沒診斷出來。
從醫院出來,他說要走走,偶然發現幾條街外有個文玩跳蚤市場,市場挨着花鳥魚蟲一條街。
他們漫無目的地逛過去。
他在那盯着一個金魚池看得入神。
辛意然腹诽他過的是老年人生活。
一路看過嫩黃、翠藍羽毛的小鳥,笨重攀緣的學舌鹦鹉,圓滾滾的烏龜……鈴蘭、文竹、卵石、茶盤、金絲鳥籠……這些帶着靈性的小生物和細物件,讓人心情奇妙地舒展開來。
偶爾來逛逛還是挺有意思的。
在夜店沒見他喝酒。
辛意然在他那留了前科,太想看他喝醉什麼樣了,就晚上買了零食和酒去宿舍找他。
入冬宿舍地暖開始供熱了,他卻在滴水成冰的陽台,拄着欄杆,單手抓着腦袋。
“在這想啥呢?腦漿都結冰碴了吧。”
辛意然給他拉進屋。
“頭疼肯定就是你老這樣凍的。”
地面幹淨得蒼蠅上去都打滑,辛意然拉他坐在地上,甩下拖鞋,無畏地用光腳踩住他冰冷的腳。
打了個寒戰,辛意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排開兩個杯子,啟了一瓶酒。
“白酒下肚就暖和了。”
電腦放着某不相幹領域的科技公司發布會,他們靠着凳子邊喝邊看。
秉持着多吃零食勤倒酒的原則,辛意然好像成功了。
不太确定,他時而神情恍惚,時而凝神看着自己手臂内側的血管。
辛意然摘掉他的眼鏡,捧起他的臉。
這種主宰另一個男人的感覺十分新奇,辛意然不禁笑起來,他可能是有點饑渴,興緻起了就壓抑不下。
尤其是,他正把曾經說他淫'蕩的處男引向自己。
他目光落在手掌中這張沒有血色的嘴唇上,上面的胡茬刮得很幹淨,他試探地捏他的臉。
式涼眼神忽然變得空洞而凝聚,吓得辛意然連忙收手。
“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次日在工作室見到,辛意然為昨晚輕易屈服回去了而暗暗不甘。
他上去就挎上式涼脖子,親了他臉頰一下。
式涼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手上的事。
辛意然怒從心中起,又要親,式涼歪開身子,辛意然捏住他的臉,他皺眉。
“昨晚捏得,今早就捏不得了?”
“我說……人可都在呢!”
聶師姐不可置信。
“我算知道那些在圖書館裡和寝室樓底下抱着啃個沒完的都是些什麼人了。”
僅存的公德心讓辛意然暫且作罷。
不過她的話啟發了他。
式涼常去圖書館,借還一些死老頭寫的不說人話的大部頭。
辛意然很有良心地等到考試周過去,圖書館冷清了才實施計劃。
下了幾場雪,冬日晨曦在雪地上十分眩目,在室内卻毫無脾氣,慵懶地躺在窗根。
借閱室熱氣很足,來者寥寥。
式涼的座位上隻有衣服,辛意然把羽絨服脫在他旁邊的座位上。
之前踩過點,他輕車熟路走向哲學專區。
塗着紅色清漆的實木書架渾然一體,最上一層仰得脖酸才能看到。若非借助過道的梯子,決計拿不到。
書籍更是汗牛充棟,有些精裝的大本支了出來。書架之間黑暗、曲折而狹窄。散發着灰塵和舊紙味兒。
紙漿、木闆,樹木以這種方式重組……辛意然甩甩頭,告誡自己不能被知識淨化了。
式涼靠在書架上翻看一本書。
他悄悄從後接近。
“辛意然。”
很輕很笃定的聲音。
這人甚至沒回頭。
輸人不輸陣,好奇也不問。
“有事嗎?”他經常突然襲擊,式涼不得不記住了他的腳步聲。
辛意然貼在他的背後,臉挨着他僅着單衫的肩膀。
“《欲'望與枷鎖》……你不會就是看這種書把人欲看沒了吧?”
他撫摸他的腰,嘴唇蹭他肩頭,隔着清潔的布料品嘗他皮膚的氣味和溫度。
式涼知道辛意然和自己交往的意圖。
也大概懂此時他這麼做的心理。
好勝心,惡趣味,錯位的欲'望投射。
不過對之前都和女生交往的男性來說,被壓應該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式涼把書塞回空位,抓住在自己身上亂動的兩隻手,單手握住舉過頭頂,重重按在書脊上。
“人欲——”
被困在他的胸膛與實木書架之間,感到他的膝蓋擠進自己的腿間,辛意然頓時慌了神。
“不在我有沒有,而是你能否承受。”
式涼有意加重吹拂在他面龐上的吐息,拇指隔着厚厚的褲子摩擦他的股溝。
辛意然一陣戰栗,渾身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