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白天,地下醫院也不見陽光。
外面棚上挂有仿制的光源。
那些個假太陽假樹,在室内不認真看也能蒙混過去。
醫院大都建在地底深層,輻射能輕些。
未受污染或污染降解到安全值的國土有限,這樣也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土地。
核戰對氣候的影響持續至今,即使教廷綠樹環繞,地表溫度依舊很高,式涼剛來時下意識以為是夏天,其實才二月份。
式涼身體差不多好了,遲遲不出院,是在通過網絡學習這個國家的常識和教廷的規矩。
期間探病者絡繹不絕,大多都是高官顯貴。
他們和原身,還有醫生都是短發。
護士是長發,跟在他們左右的,有零星的男人做着“女性化”打扮。
式涼讀法典才知道,頭發的長短有着嚴格的規定。
沒有女人,這個國家的性别分工卻沒有消失,甚至更嚴格了。
在當今的Y國,醫生隻能由短于八公分的男人來做。
做護士、保潔、保姆一類的輔助性工作的男人頭發必須長于八公分。
廁所也是分開的,不僅按頭發長短,還按膚色。不嫌麻煩。
不過系統說,而這條律法的執行僅限于官方機構、教廷、醫院等嚴肅的公衆工作場合,底層的情況亂得多。
在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了之後,醫生暗示他可以出院了。
守護在病房外的紫衣教士也提醒他,公開演講在即,教宗的演講稿需要他給出意見。
教會享有左右國家決策的大權,戒律也是相當繁雜森嚴。
式涼覺得自己做不成像原主那樣人人稱道的模範教徒。
原主剛當上主教不久,被視作教宗接班人之一。
現任教宗聖貝羅,和雄陽宮的主人德薩四世皇帝都四十出頭。
這個國家平均壽命奇低,他們都算長壽的了。
聖貝羅及前幾任教宗發布的通谕,式涼研讀了一番,基本就是無視現狀,以弘揚聖名和美德為中心的官樣文書,還沒有政府文件的直白和明确。
值得注意的是,性别戰争前,世代都是以聖父為信仰的中心。
這股信仰正逐年轉向聖母。
當然,這絕不是說他們開始尊重女性了。
大大小小的論壇都充斥着極度厭女的氣氛和瘋狂的虐女幻想。
政府則憑空捏造與X聯邦大大小小的邊境沖突,以獲取大大小小的勝利。
如同窗外那穩定病人心情的虛假太陽一樣,政府用對外的仇恨号召内部團結穩定底層。
頂層騎在底層的脖子上,用“征服X聯邦”“Y國雄起”的胡蘿蔔,吊着底層為其增加經濟效益生産總值。
中産雖不會被這套愚弄,但為了不淪為底層,他們給自己的背上抽鞭子抽得更勤。
總之,他們絕望極了。
他們渴望卵子,渴望女性的生育能力。
作為骨子裡信奉弱肉強食的敗者,他們敬畏勝者。
信仰也源自恐怖。
民間還有部分人信奉以核彈為神的宗教。
今時的女性和核彈一樣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一個與真正的女人毫不相幹的、溫柔仁慈的包容他們一切罪孽與欲念的處女聖母,就成了他們最迫切需要的。
式涼頭一次見到“處女聖母”這詞,還以為是像中文的“矛盾”這類有典故的同義俚語。
結果發現他們竟然是認真地尊崇她的存在。
他們還把将聖子折磨緻死的刑具作為聖物。
若這個世界有神,不管他們死活,讓他們淪落至此倒也情有可原。
式涼必須出院了。
他特意叫旁人不要聲張,來一群原主的熟人他沒法應付。
盡管是那些神秘的熟人把他涉及間諜的中毒一事壓了下去。
不過當天還是有人來了。
住院期間第一次見。
似乎帶點南美血統,整齊的小胡子将他的下巴修飾得很漂亮,富有陽剛氣息的俊美。
“皇家保衛軍隊長,你可以叫他米奧。原主暗地裡的知交。”
他拿來了不少東西。
有聖經讀本,還有很難弄到的新鮮的有機水果。
“你應該知道了,我指揮的抓捕行動讓間諜服毒了,德薩四世陛下震怒,我這陣子都在受罰,沒能來看你。”
“沒關系。”式涼也一派親熱口吻,“我出院後還想去見你呢。”
“去我那,保準不讓你吃壞東西。”
果然教廷對外說是食物中毒。
式涼請他坐下,切了他帶來的水果。
即使是精品水果,味道還是有點怪。
“其實是能抓到活口的,可是她們死志如此之堅定,我不知怎麼有點心軟,遲疑了幾秒,闖了大禍。”
因為是給病人帶來的,米奧吃了幾塊就不吃了,說起别的事。
“X聯邦給她們灌輸對男人的仇恨,派她們送死,而被我們俘獲,她們可是有機會成為皇後的。”
式涼回想系統提供的德薩四世的信息,相傳有古羅馬血統的白種人,一米九,體毛旺盛,嚴重狐臭……給他做生育機器是什麼引人豔羨的好差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