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看着他隐隐帶着些嘲弄的神情,試探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晏聞歌不以為意:“我知道的多了。但是,”他又露出那副欠揍的表情,朝着江沅歪頭笑了笑:“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江沅面無表情道:“你知道你很讨厭嗎?”
晏聞歌聞言眼底笑意更深,他單手托着腦袋,往前湊了些:“知道啊,那又如何?”
江沅才不怕他這三言兩語的故意‘挑釁’:“不如何。”我就是罵你兩句。
晏聞歌見狀,收回了手,輕嗤道:“無趣。”
江沅邊掩飾般端起茶杯喝茶,邊打量着那幾個逍遙宗的人,令她有些奇怪的是,他們竟然就這麼穿着校服過來了,難道不要遮掩一下的麼。
這幾人的面孔對于她來說是面生的,宗門那麼多人,江沅能接觸到的有限,不認識也不稀奇。
這樣剛好也省了認出彼此身份的尴尬,不然要是有人認得晏聞歌的臉,發現她一個宗門弟子竟然跟在大魔頭身邊,她有嘴都說不清。
她一邊暗暗打量着,一邊輕聲問晏聞歌:“身上還有錢沒?”
晏聞歌挑眉:“怎麼?”
江沅微蹙着眉,苦惱道:“也不知道這邊的客棧裡還有沒有房間,要是早說今晚要留在這兒,該早點去訂房的。”
她道:“萬一能價高者得,有錢也有優勢嘛不是。”
晏聞歌輕描淡寫道:“要是住滿的話,把人殺了不就有空房了。”
江沅:“……”
她道:“别動辄喊打喊殺的,就算你修為高,這裡這麼多人,你難道能全殺了?”
晏聞歌:“能啊。”
江沅:。
她忍不住用粵語道:“你太暴力了,我唔鐘意你啊。”
晏聞歌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絲可以被稱作茫然的表情:“……什麼?”
江沅道:“沒什麼。能有錢解決的事情還是别用拳頭吧。”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口吻太過視金錢如糞土,這要是換在從前,可是她隻能想想,卻怎麼都不敢說出口的。
她又與晏聞歌在茶館内坐了片刻,見那幾個逍遙宗的人仍舊沒什麼動靜,隻是叫了茶水點心,一邊在商量着什麼。
因為離得遠,并不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麼,隻能作罷。
江沅懶得再在這裡待着,起身招呼晏聞歌離開,在附近找了家看上去稍微氣派點的客棧。
幸而她的運氣不錯,剛剛好還有兩間空着的客房,在店小二的暗示下,晏聞歌多掏了一塊金子,順利入住。
另外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這兩間房内的床褥都換了新的過來,江沅盡管嘴上沒說,但對此舉還挺受用。
至少新換過來的蓬松柔軟,還帶着淡淡的香氣,大概是用香烘過的,想來也不會因為睡眠環境而輾轉難眠。
江沅和晏聞歌至此分開,各自回房前,她多嘴勸了句晏聞歌叫他早睡,對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兩眼,才颔首道:“你也是。”
江沅與系統道:“嘿!你瞧見沒,他人模狗樣的時候還挺能唬人的。”
系統:“那不然呢,能當反派的人自然是有些資本的。”
江沅哼哼:“又開始幫他說話了是吧?”
系統:“你看你。”
其實這個時辰相較于之前她睡覺的時間,的确是有些早了。
但江沅私心還有些旁的事情去做,所以并沒有再跟晏聞歌多待聊天套話。
自然了,晏聞歌肯定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但就他先前的表現來看,大概率非常無聊。
她正琢磨着自己該什麼時候溜出去,忽地有一隻紙鶴飛了進來,在她眼前搖搖晃晃。
江沅伸出手去,讓它停在自己的指尖,明清迦的聲音随之傳了出來。
“師妹,我與顧影提前結束閉關,準備外出曆練,本想與你一同下山,卻見你住處無人。因手頭還有一樁委托,時間緊迫,我們得先離開了,你可來與我們會合,或是我們忙完手中的事情來找你。若是方便的話,收到傳信後給我回信。”
江沅冷不丁地聽見明清迦的聲音,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段時間好像摸魚太過,日常生活就是吃喝玩樂調養身體。
課多數倒是都去上了,但到底天資有限,談不上有多大進步,唯一值得驕傲的就是把周硯送去關禁閉,換了這段時間的安甯,除此之外,好像沒幹什麼正經事情。
這兩位雖說是提前出關,但仍在按照書裡寫的那樣一步步變強,别說是以後了,就現在江沅都趕不上他們。
最好不要跟主角比機遇比天資,這點江沅十分清楚,也沒有非得要跟他們比較個高低的想法。
隻是明清迦有點什麼好事第一時間就想到她,明知道她肯定會拖他們後腿,卻還願意帶着她一起出門曆練,着實令她感動。
江沅想了想,認真給了回信。
“師姐,我現下的确不在宗内,嗯…嗯……我也算是在曆練,一點兒也不危險,不用擔心我。等我這裡的事情忙完了,自會去尋你們,一切小心,注意安全,勿念。”
給明清迦回了信,江沅長舒一口氣,與系統道:“你别說,要不是當電燈泡不合适,我還真想找她去。”
系統:“問題就在這‘不合适’上。”
系統:“一兩天就算了,時間長了你看顧影跟不跟你急。”
江沅嘟囔:“他倆成為道侶之後,有的是時間膩歪在一塊兒,現在那麼小氣做什麼。”
系統:“你下次就這麼跟顧影說,他或許會因為你的‘祝福’給你點好臉色。”
它說的是真話,但江沅卻知道,現下自己跟晏聞歌相處的還算是熱絡,忽地跑去主角那邊,系統肯定要攔着自己,索性就不跟它再聊了,望了望外邊的動靜,見還有不少修士在外行走,便也不急着出門。
而另一邊,晏聞歌的确沒有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内。
他折回了今日他與江沅所逗留的那座茶館裡,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瞥見一桌他們來時就坐在角落裡的修士們,主動上前,淡淡道:“勞駕,問點事情。”
這幾個修士正有些昏昏欲睡,乍一看見他過來,腰間并無佩劍,雖樣貌俊美,可隻身一人,看不出是哪家的人物,眼神皆有些警惕。
一名白衣修士先開口道:“你要做什麼?”
晏聞歌直截了當道:“今日與我一齊來的那位女修,在我離開的那段時間裡,是否有人來找她的麻煩。”
要說女修不女修,同行不同行的,他們或許一時還想不起來,但一說到女修被人找麻煩,幾人頓時就想起了先前那出小鬧劇。
隻是……
白衣修士将晏聞歌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貌美,難免有些輕視:“我憑什麼告訴你?”
晏聞歌蹙眉思索了一瞬,從袖中取出一隻錢袋擱在桌上,語氣略有些不耐煩:“這樣可以了吧。”
白衣修士大怒,頗覺自己被面前這人侮辱了一番,下意識攥住了擱在桌上的佩劍,怒目而視:“你别太過分了!”
晏聞歌聞言更加不耐煩,他們這些人又不是全然跳出紅塵外,黃白之物更不是沒有用的石頭,世家、宗門,哪個不要錢?
江沅便能大大方方地收下錢财,或是順杆往上爬地挑選寶物,今日見面時,他還瞥見那枚玉戒戴在她纖細的手指上,白皙修長,十分相配。
怎麼她就可以這般坦蕩,這些人反而要裝模作樣,說些冠冕堂皇的廢話。
“不要錢是吧?”晏聞歌道:“那要什麼,爽快點,我趕時間。”
這下不隻是白衣修士,連同桌邊的其他人也覺得這人實在嚣張,壓低了聲音道:“欺人太甚!有本事你跟我們出去!若你能赢了我們,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何?你敢麼!”
晏聞歌眸光一閃:“你怎麼不早說。”
說着,竟是先一步起身離開,走至茶館門口時,還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十分挑釁。
聚衆不方便鬧事,此刻夜幕降臨,在無人之地,他們難道還怕這一個小白臉麼!
幾人見狀紛紛提劍跟上,被晏聞歌引到一處無人的密林中。
須臾,這幾人幹淨利落地倒了一地,佩劍都還未來得及出鞘,隻顧着捂着胸口嗷嗷求饒。
晏聞歌在白衣修士面前蹲下,神色冰冷,漆黑的眼珠冰淩淩的,沒有一絲溫度。
他道:“現在能說了嗎?”
白衣修士這會哪兒還有先前的骨氣,一個勁地朝他點頭:“能說能說!”
有這樣的實力早點怎麼不使出來,害的他們以為他真是小白臉,無端被收拾一頓!
生怕晏聞歌不滿意似的,白衣修士仔仔細細地将那名女修引起的所有騷亂,還有她的反擊,以及那幾個言語調戲他的人——包括那句小白臉,都完整地複述了一遍。
這人去找陳家那一行人的麻煩,應當就不會跟他們計較了吧!
晏聞歌聽罷,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隻是雙眸閃過幾道意味不明的光,向他确認道:“所以那名女修沒事,是吧?”
白衣修士哀嚎:“何止沒事,陳家的人都沒能碰到她一根手指頭,就全被她給罵走了!”
晏聞歌唇角微彎:“我知道了。”他矮下身,又逼近幾分:“無論是誰來問,都不要說見過我,更不要說跟我講過這些事情。你明白嗎?”
白衣修士盯着他,背後無端發涼,連連點頭:“知、知道了。”
晏聞歌微笑:“知道就好。”
“若是讓我聽說你出去亂說話——”他微妙地頓了頓,才補全了下半句話:“我會把你們的舌頭,全部割了喂巫心源的靈獸。”
白衣修士驚恐地捂住了嘴。
晏聞歌不再看他,利落地站起身,朝着另一個方向去了。
陳家的人并不難找,再者來這裡的人當中,穿紫衣的寥寥無幾,晏聞歌很快就尋到了在人群中神色飛揚、侃侃而談的目标。
紫衣修士一看見晏聞歌,便認出了他就是今天自己剛調侃過的那個‘小白臉’。
前些時候在衆目睽睽下丢了臉的記憶再次湧上腦海,紫衣修士面色微變,先一步站了起來:“是你!”
晏聞歌挑眉:“看來我沒找錯人。”
紫衣修士咬牙:“怎麼,那女人去跟你告狀了?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來為她出頭?”
他按住自己腰間的佩劍,獰笑道:“先前那種場合裡,她動動嘴皮子就算了,現在你隻身一人來找我,就是自尋死路。”
晏聞歌的視線掃過他身邊那幾個人,平靜道:“他去找麻煩的時候,你們也在?”
紫衣修士嗤笑道:“什麼意思啊?裝英雄上瘾了?”說着,還探頭朝他身後看去:“可是你的美人沒跟過來啊,你演給誰看?”
晏聞歌道:“不說嗎?”他想了下:“那就當你們都是一夥的吧。”
他手腕一晃,通身萦繞黑霧的佩劍随之亮出,他攥着劍,往前走了兩步。
有人隐隐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抽劍的同時高聲質問道:“你要做什麼?!”
晏聞歌忽地彎了下眼,濃豔的五官在黑夜中宛若一柄靜立的鋒刃,他緩緩道:“沒什麼,做點好事,提前送你們去巫心源深處。”
紫衣修士死死盯着他手裡的劍,雙腿不自居發軟,心虛道:“我、我可是陳家的人,而且巫心源裡的瘴霧還沒散,你不能……”
晏聞歌微微擡起臉,下巴擡起,神色十分傲氣:“說完了?”
“那就,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