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扶起來時,林兆之的左腿還在微微顫抖。
倒是主位上的王爺被他倆逗樂了,伸手将糕點拿起:“你們兩個都抖什麼?搞的好像我苛待你們了。”
的确,這些年除去王爺陰晴不定的性格,他待林兆之算極好的了。若不是他,林兆之壓根不能科考。
“下官舊疾複發,實在抱歉。”
糕點被王爺咬了一口,他細品其中滋味,評價道:“确實不如奉春閣。”
林兆之臉上扯出笑,沒有看他。
“你這次做的不錯,這幾日便當休假吧,我會幫你的。”王爺将吃了一半的糕點扔回盤上,拍了拍腿上碎屑:“我看你都瘦了,多吃些吧。”
林兆之回道:“是,下官明白。”
他忍着腿上刺骨的難受,将王爺送了出去,一直到他背影消失才回了室内。
王爺名諸葛筠,是先帝第二子,自小不學無術,生母又是個民間女子,太子在時沒人把他放心上。
林兆之淡淡一笑。
誰知道那樣的纨绔會包藏如此大禍心呢。
林兆之看着春分,聲音不鹹不淡:“你怎麼還在抖?怕我?”
春分忙道:“奴婢馬上離開大人眼前。”
“這麼急着走做什麼?”
春分不着痕迹的縮了縮脖子。
“你怎麼這副樣子?”林兆之又問。
春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求您疼疼奴婢,即使不喜奴婢也沒事兒,隻要您肯收我。”
這春分是諸葛筠塞給林兆之的人,一副楚楚可憐樣兒,眼睛水汪汪的,嗔瞪一眼就能叫常人心軟幾分。
林兆之瞧着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你我相識這些年,你也當知道我。”
“求您救救奴婢吧。”春分狠狠心,擡眼時幾行淚滴落下:“王爺說若是您對奴婢還不感興趣,就叫奴婢妹妹來。您一貫知道王爺的做法,若我成了廢棋,隻有死路一條了。”
林兆之眼神一暗,目光落在那張足夠漂亮的臉上:“這麼說,我若不收你便是見死不救了?”
春分的小心思被看穿,又有淚滾落下來:“奴婢家中母親重病,若是沒了奴婢的收入,其她姊妹也逃不過被賣身的命。大人一向寬厚,隻求您能憐惜奴婢一二。”
林兆之雙手交疊,聞言輕笑了聲:“好啊。”
這二字叫春分眉目一喜,她忙叩謝:“多謝大人大恩。”
“我自也有條件。”林兆之坐回位子,那兩位侍女早已退下,此間隻有他二人。
他道:“我對你如此恩情,你總不會再背主了吧。”
林兆之聲音本就溫和如玉,低聲說話時總叫人心底發癢。可這句話,卻聽的春分起了雞皮疙瘩。
她定了定神,再擡頭時,眸光中淚花不再:“從今後,奴婢隻有您一位主子。”
放晴了,雪挂在樹枝上還未消,街道不時有馬車碾過的聲音。
林兆之還沒說話,易宮從外頭匆忙跑回。
“主子,舊城區的百姓鬧起來了。”
他手上拎着奉春閣的糕點,因為回來是用的小跑,此時說話連氣都喘不勻。
易宮說完話,目光又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春分,一時再多的話也咽了回去:“春分姑娘怎麼跪着?”
林兆之揮揮手,春風退了下去。
“王正消息怎麼知道的這麼早?”林兆之有些奇怪。
易宮看他,好容易喘勻了氣:“趙高達邀功心切,今早下朝就将東西送去了,王正相好的翻不到他家的籍冊,和旁的侍女換了班,這不就知道了。”
林兆之一手放在桌上,聞言指腹在桌上畫了個圈:“彩梅姑娘呢?”
易宮一愣,随後道:“屬下已經安排她換到了花房,兩人不會再見面了。”
林兆之笑了,他垂眸盯着茶:“皇上病要好了。”
茶水散發着熱氣,林兆之覺着自己的臉也是暖烘烘的。
易宮看他如此,也笑了。
而那幾冊丢失的戶籍,正放在林兆之書房的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