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夢都沒想到,這次涉事的有他們慕家。
當他追查到自己本家的那一刻,他有過絕望,有過崩潰。
自小的教育叫他無法相信這一事實。随着越查越深,慕家貪污稅收徹底被坐實。
慕仁怎麼辦,他能怎麼辦。
舉報自己兄長貪污嗎?
慕家一脈到了他們這輩嫡系也隻剩這麼一支,本就呈敗落之相的慕家若是再經此一事,怕是再也爬不起了。
“......”慕仁感覺暈乎乎的,腳下路也扭曲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
“林大人留步——”
别處官員的聲音遠遠傳來,慕仁擡眼望去。
見林兆之步履輕緩,正同人交談着什麼。
慕仁盯着,半晌,他什麼都沒再想了。
大理寺于當日下午收到戶部林兆之整合的涉事名單,此名單之長,牽扯諸多。
一時間人人自危。
“砰——”
一聲悶響後随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瓷器摔碎得聲音。
宮人們大氣不敢出,唯恐此時出錯惹惱了太後。
太後才至三十,臉上因為常年保養幾乎看不出歲月痕迹,又畫着厚重的妝,打眼看去不像太後像嫔妃。
“好他個林兆之,原以為是個聰明的,沒想到也是個拎不清局勢的。”太後嘴角有些抽動,被氣的:“安兒也是,如今翅膀硬了,哀家往日對他的好全都忘光了。”
“娘娘别急,不過是幾個旁支而已,剪掉就好了。”她身邊的侍女一雙小眼,眼珠卻黑的很:“隻要主幹沒受影響,與您又何幹?再說了,咱們不還有江小姐...”
太後經她這麼一提醒,氣消了大半:“也是,哀家可不能步父親的後塵。”
她坐回靠椅上,嘴角扯起個笑:“既然這樣,那就傳江小姐進宮陪哀家說說話吧。”
狂風呼嘯過朱紅宮牆,枝幹晃晃悠悠。
大理寺因為這事情,這個年過得實在不算安生,刑部中也有涉案官員,禦史台如今内鬥嚴重,三法司各有各的不好過。
皇帝那邊催的緊,大理寺連着加了一個星期的班才終于将林兆之整理的證據對好。
這事兒才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江小姐就上書說什麼軍糧有誤。
大理寺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從對方眼中看到疲憊。
想過個好年的确是難。
慕家也在名單上,判的是流放。
慕仁在此事中有功,隻剝了官服,成了一介草民。
“林大人這樣盡心盡力為陛下做事,竟然一個盟友都不交嗎?”慕仁穿着個圓領白袍,看着他的目光中竟然有憐憫。
“為陛下做事,要什麼盟友。”
“孤臣難做。”慕仁擡眼看着貼上封條的慕府大門,歎口氣:“林大人,瓜田李下,難避嫌疑。”
林兆之隻看着他,沒有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