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手裡還不忘學着方才兩位女子隔空對話的樣子胡亂比劃着。
“關你什麼事。”含三履回怼了句,目光卻沒移動過,時刻緊盯場上變化。
見得不到答複,含什襲便起身,打算去問一旁的木英。
從含三履三歲起木英便和她形影不離,含什襲料定了木英會知曉。
木英梳着高高的馬尾辮,腰間佩有一把形似月牙的短柄彎刀,頂着一張一年四季含什襲好似都不曾見她笑過的瘦削面龐。
習武之人的聽力都比一般人要好,适才含什襲的話木英都聽見了,木英深知小殿下得不到答案是不會走的,到底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告訴他也無妨。
因而含什襲才對上木英的臉,他嘴邊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得到了答案——
“兩刻鐘,後林苑見。”
如潮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再次“嘩嘩”響起。
一匹高大健碩的黑馬正在環繞着賽場奔跑,馬背上坐着一青壯年男子,他的雙臂正沉穩有力的托舉着一位五短身材的女子。二人配合得極為默契,女子動作靈活且流暢,絲毫不拖泥帶水,時而蹬立,時而倒立,在那男子的手掌和肩膀上遊刃有餘。
今年的舞馬表演和去年的相比确實是要精彩得多,秦徊都看得有些舍不得挪眼了,但瞧着遠處三公主的位子已經沒了人影,她也不好得再多待,與秦于仲說了聲便領着秋祉離席了。
後林苑。
草場裡剩下的馬伎們正一遍又一遍的進行着上場前的演練,含三履與木英早已站在草場外花枝密集的荀子樹林下等候,遠遠地就瞧見有兩人朝她們這個方向快步走來,含三履踮起腳尖,朝來人的方向用力揮手示意。
荀子樹矮,經冬不敗,故我燦爛的較小花朵任由一隻小肉手無意的胡亂拍打,如雪花般粉白的散落了一地,好似這片土地真的剛下過一場雪。
才碰面,秦徊都還來不及和含三履寒喧幾句,便被一把拉到陰影處,正疑惑着就瞧着含三履朝她們的右前方對她努了努嘴。
隻見一位燕颔虎頸、銅筋鐵骨的血性男兒頂着一張波瀾不驚的臉,正牽着一匹曾在安浪戰役中立下過累累功勞汗馬的直系後代,從草場大門走出。
秦徊小聲問了句“誰呀?”
“征東大将軍的小公子,細左穹。”
聽到這個名字後秦徊在腦中快速回憶起了舞馬場的場景——
那位中間隔着一個表演場,遠遠坐在她與兄長正對面,不時向他們二人所在方向投來多種複雜情緒目光之人便是征東大将軍細松蒼。
想必三公主口中所說的細左穹就是這位大将軍的兒子。
蒙诏國有四大“征”字頭将軍,除了征南大将軍秦有時以外,還有征西大将軍鮮雙薪、征北大将軍顔荀令以及征東大将軍細松蒼。
其實在早些年間,細松蒼才是坐鎮南部地區的征南大将軍,而平民出生的秦有時不過是征西大将軍鮮雙薪手底下一名微不足道的兵卒。
但随着安浪戰役的爆發,秦有時骁勇善戰、多謀善斷的個人能力愈發藏不住。
當時西北方作為此戰役的主戰場,浪國憑借着天險棧道的地理優勢,使得蒙軍一直久攻不下,所耗的時間多一分,對蒙軍的軍需消耗與士氣影響也會多一分。
就在這時,秦有時站了出來,不僅獻言獻策,還匹馬當先,他在沒損耗太多兵力的情況下便找到了突破口,僅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将浪軍全線擊潰。
異邏含終于得償所願,蒙诏國的疆土又在地圖上擴大了!
戰後嘉獎時秦有時不僅沒有好大喜功,還将大半功勞歸于征西大将軍的頭上。
超群的武藝、過人的膽識以及聰慧的頭腦,無一不讓蒙诏國君主對這位謙謙君子青睐有加。
在異邏含的深思熟慮之下他特意将秦有時從征西軍調到征南軍,還破格将這位寒門子弟擢升為南澗城守城将軍。
這對于無權無勢、無依無靠的秦有時來說,能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變為一方水土的守城将軍,已是他此生想都不敢想的事了;作為從武者,他也做到了極少數人能做到的水平。
然而誰也沒能料到上天又給了這位武學奇才一次機會,随着蒙诏國與析國的戰争爆發,在一個位子上坐了十二年之久的秦有時在南澗城屢立奇功,最終在他四十多歲那年取代了細松蒼的位置,成為寒門中第一位正二品軍官,僅次于蒙诏國軍伍體系中最高位置的大都督。
原先的征南大将軍、如今的征東大将軍細松蒼這一生共有五個兒子,其中不算從文或經商者還有一個都在軍中述職。而這個年紀最小、也最深得他疼愛的小兒子細左穹,在今年初因武藝出色被選為貼身保護異邏含的羽儀長。
現下細左穹正阖眸養神,任由一側身姿挺拔的汗馬牽引着方向,他才邁出草場大門就聽到荀子林的異動,警覺的睜開眼後便見滿地粉白花地的陰影處立着四個人影。
其中一位的身型他瞧着似乎還有些眼熟?